周末,李金石背着画板拎着画具,前往少年宫。
少年宫王老师夫妇是她的启蒙老师。
两位老师都姓王,因为男老师比女老师年长几岁,大家都叫他大王老师,与之对应,女老师是小王老师。
大王老师擅长素描人物色彩,小王老师擅工笔写意毛笔字。
大王老师严厉,小王老师温柔。
小孩子大多跟着小王老师学习写意和毛笔字,年龄稍大些手稳一些了的时候画工笔画,统称儿童班学员。
参加艺考的人则跟着大王老师学习素描,画静物,人物肖像和色彩,被归入少年班的行列。
虽说外号叫大王小王,其实还是小王说了算。比如说,当年李金石在少年班“跳级”,从小王老师的儿童班转去大王老师的少年班,还是小王老师拍的板。
这也是李金石和柳云开较劲的开始。
柳云开是大王老师的得意弟子,李金石则是小王老师的爱徒。两个半大孩子相差三岁,谁也不服谁,都想成为老师的心尖尖。
画室常常展示学生习作,这成了他们的主要战场,两人时常比较谁的画作更多,有时文斗转为武斗,只不过是李金石单方面“殴打”柳云开,而这小男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时不时冒出几个挑衅的金句气得李金石脑袋冒烟。
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不再武斗了呢?
他们估计自己都记不清了,大概是李金石为胆小鬼柳云开喝退拦路恶犬之后,又或许是柳云开陪在同病相怜的李金石身边,默默等待把孩子忘到脑后的父母的时候。
李金石背着画板在走廊里踱步,暗自品鉴画室墙上的习作。
她很久没去画画了,画室墙上的佳作除了她和柳云开的,又挂上了好些新作。
一些新来的萝卜丁对着一些四五年级的半大小孩亲切叫着师兄师姐,已经不知是第几期的学员,他们都不认识李金石了。
“师姐!!”
“师姐回来了!!”
“师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一位熟悉的师弟刚刚下课,在狗腿小弟们的簇拥之下对迎面走来的李金石热切的打了招呼,身后一群小弟也跟着叫师姐,叫李金石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学时代。
就好像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师姐。
李金石心知自己已经回到了原点,而这次不再是为了向谁证明,也不是要和谁争,只是为了自己争取罢了。
大王老师语重心长道:“距离艺术班考试还要一年多的时间,金石要加油啊!”
李金石抖着手画出歪歪扭扭一道线,找不到感觉,心急如焚。
傍晚,画室结课,学生离开,李金石背着画板形单影只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饭后,她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谎称自己去兰蔻枝家写作业,实则偷偷背着画板又跑回了少年宫。
大王老师的画室还亮着灯,正在带着一些艺考生练习画画,李金石偷偷溜到小王老师的画室,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拎着几个砖头往画板前面一放,摆弄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光影位置,坐下来开始用蛮劲下苦工。
一个线条不行就两个,一张画纸不行就两张。
李金石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
她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巅峰水准了,更别提再进一步。
兜兜转转出尔反尔的李金石最终一无所获丢了西瓜也没了芝麻,才最可悲可笑。
李金石从线条开始,一点点练,一寸寸磨。
手上蹭满铅笔灰,油黑锃亮,李金石揉了揉眼睛,继续画。
慢慢地,手感回来小半,稳稳握笔的那股子巧劲儿一点点回来了,李金石终于画出今日最佳砖头。
她舒了一口气,转头却见本应该在大王老师画室集训的柳云开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没发觉李金石的动作,此刻正努着嘴认认真真全神贯注窸窸窣窣地削铅笔,左手边积了一小堆铅笔屑,右手边放了一个速写本,上面不知画了什么。
李金石忽然起了捉弄之心,蹑手蹑脚凑了上去想吓他一跳,走上前来却见速写本上那寥寥几笔刚好勾勒出了一个埋头奋进的李金石。
构图完美,没有冗余的线条,李金石握着笔的小胖手也被形象地画出来了。
李金石心里发酸,七分羡慕三分嫉妒。
柳云开冷不防抬头,看见身边发呆的李金石和她蹭了铅笔铅像花猫一样的脸,哈哈大笑。
他挡住李金石视线,随手在自己的速写本上三五下添了几笔,画完转过来给李金石看。
一只张牙舞抓的花猫跃然纸上,旁边写着“我是李金石”。
李金石大怒,赶紧上前抢速写本。
柳云开却不躲,站起来凭借身高优势把本子举得高高的,不叫她够得到。
两人笑闹之间,柳云开突然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李金石大惊,“柳云开!你怎么了!!说话呀!!我去叫人打电话找你妈妈!”
柳云开拽住李金石衣袖,他没说话,咬着发白的嘴唇,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找她!我……我送你去医院!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