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以南，群山万壑。
延仙宗便隐于这连绵起伏的峦峰间，坐落在灵脉之上，终年仙雾缭绕，灵气充盈。
素日里寂静的主峰，此刻却非常热闹，殿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挤得是水泄不通，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人好多啊！”
“延仙宗突然降低收徒门槛，不管有没有基础都能来试试，这机会简直千载难逢，人能不多吗？”
“确实，我们村子人全来了……”一壮汉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展开讲讲那番壮观景象，突然从屁股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沿着脊椎直顶天灵盖，头发都支棱起来了，紧接着发出凄惨的叫声，“什么东西，咬着我了！”
茂生捂着屁股扭头往后看，原来是村东口的王大娘，怀里还抱着一只蓄势待发的老母鸡。
王大娘拧着眉头：“乱叫什么，小红又不是故意的。”
说完还捋了把鸡冠，试图安抚老母鸡小红，后者倒没有半分惊恐的意思，反而是气宇轩昂地抖了抖鸡头，斜着眼睨他，神气的很。
茂生往后退了两步：“大娘，都说了我们是来求仙问道的，你带只老母鸡干什么？”
王大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当然是给仙人补补。”
小红可是她用粮食精心养大的，用来煲汤指定不错，没人抗拒鲜香美味的老母鸡汤。
仙人也不例外。
茂生噎了下：“仙人不吃饭！”
王大娘瞪了他一眼：“就你能，仙人不吃饭不就饿死了？”
“饿不死，修仙者要远离凡世，不食五谷，要用天地灵气生养。”茂生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给王大娘讲这些修仙基本法了。
王大娘堪称企业级理解，反问道：“鸡是五谷吗？”
你大娘依旧是你大娘。
茂生直接被将了一军，狭义说来，鸡是家禽，确实不在五谷之内，但他对辟谷的理解也很浅薄，全都来自于话本里的寥寥数语，他照搬照抄，没想到王大娘逻辑缜密，一举击破他的说辞。
于是他火速改口：“反正不能吃饭，不然就不能飞升了。”
王大娘抱着小红往旁边站了站，满脸嫌弃，褶子都皱作一团，语气却慈祥又和善：“茂生啊，你是吃饱了撑的吗。”
“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想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她脸上明晃晃写着，赶紧闭嘴吧，再比比赖赖就杀了你。
小红也扑棱着可以忽略不计的翅膀，肥胖的身躯不停地抖动，摆出一副战斗姿态，紧盯着茂生的臀部。
目光热辣急切，像是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再给他来一口。
茂生眼皮一跳，赶紧闭嘴，礼貌地笑了笑，捂着屁股退开，无非是换个地方聊八卦，总比待在这里强。
他从人群中挤出去，左听听右听听，最后停在了一群少年旁。
原因很简单，这几人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王霸之气，一看就是修二代，懂的肯定比常人多。
果不其然，讨论的问题就格外与众不同。
别人都在琢磨延仙宗会不会提供伙食报销路费的时候，他们的想法已经跳跃到入谁门下，拜谁为师了。
“我想去云游峰。”其中一名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高台，“拜入昭徽真尊门下，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成为最强法修。”
茂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高台上幕帘紧闭，什么都没有，忍不住好奇道：“小兄弟，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蓦地一顿，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哪里来的，好没眼色。
他没接茬，转头问身边的同伴：“阿棣，你想去哪？”
被唤作阿棣的少年歪头思考片刻，说道：“都行吧。”
他资质不高，是最为普通的五灵根，能不能拜师成功都两说，迫于家族间奇奇怪怪的攀比心，被硬塞进来充数的。
“哎，拜师这等大事怎么能随便，我查阅过古籍，书上说五灵根修者属性均衡，最适合炼丹了，你要不去丹仪阁吧。”
阿棣没什么反应，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见他不吭声，那少年又提醒：“听闻玄宁尊者此次要收徒的，你好好表现争取拜入她门下。”
“听到没有？”
……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茂生咂咂嘴，伸出胳膊捅捅身侧的人，祭出经典开场白：“你想拜谁为师？”
此情此景，问拜师意向准没错，这就跟下地干活的路上逢人就问“吃了吗”的效果差不多，吃没吃都有话题发挥余地，不至于冷场。
结果等了半晌，没听到回应。
对方根本没搭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茂生不信邪，好高冷的道友，比刚才的少年更有脾气，他喜欢，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他转过头去，才发现身旁站的是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肤如凝脂，乌发高高束起，眼睫微垂正盯着手里的书出神，只是脸色阴沉，眉梢眼尾全是寒意。
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茂生硬着头皮继续套近乎，手指点上泛黄的宣纸：“小道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他横看竖看都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