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绒对上皇上的眼睛,满目尽是不屈与叛逆,她咬着牙,极淡地应了声:“是。”
皇上轻笑了一声,靠在龙椅上,声音沉了几分:“抗旨不尊,是抄家问斩的死罪,你就为了抗拒在御前侍奉,心甘情愿去赴死?”
“皇上向来行事仁慈,奴婢身份卑贱,仅是这等小事,皇上自然不会那般计较。”姣绒一句话就说定了皇上杀不了她,她没有丝毫畏惧地对着皇上的视线,又道:“况且奴婢的阿玛从小就教育奴婢,如若做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便不配活于世间。悠贵人对奴婢有恩,奴婢不想有负于她。”
皇上那张儒雅的俊颜此刻被姣绒激得发冷,他盯着姣绒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地吐出了一句:“你阿玛教育你的事还真多啊。”
“悠贵人对你的恩你不愿意负,朕的恩你就可以抛在脑后了吗?”皇上的语气很淡漠,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多少有些气恼,凉声道:“不愿意在朕跟前当差直说就是,也为难你找那么借口来搪塞朕。”
姣绒不是嘴硬心软的人,她嘴硬心更硬,即使皇上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姣绒确实不愿意在皇上身边当差,她作为最低贱的奴才,却也有自己的尊严,所以姣绒向来不喜欢皇上这样可以视人如蝼蚁的帝王将相,权位越高的她便越反感。
因为这些人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被踩在脚下。而相比之下,待人亲和的悠贵人在姣绒心中不知好出了多少。
皇上见姣绒默认了他的话,也不再多说,有些气氛地把手上的珠串撇在桌上,冷冷道:“你回延禧宫去吧。”
“是。”姣绒轻声应着,缓缓站起身来。她转身向外走去,就在即将要走出殿门时,姣绒倏地顿住了脚步,清冷地叫了声:“皇上。”
皇上不知所以地挑着眼皮看向姣绒,只见其微微侧过身来,眸中带着股微暗的光,意味深长地说道:“您的合欢花画得很美,可一棵树上的花太多了,虽然主次分明,却过分惹眼,显得杂乱。奴婢只喜欢一棵树上一朵绒花,画面虽然空旷,可树与花却足够相得益彰。”
话落,姣绒再度转回身,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乾清宫的正殿。
皇上自然是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姣绒背影,眸光渐渐深沉起来。她总是那样清高,有着寻常宫女甚至是嫔妃身上见不到的骨气与志气,这大概就是一种人格魅力,而这种魅力也越发吸引了他。
皇上的目光慢慢移回到桌案上的这张布满合欢花的画上。这画面上的花确实是多得杂乱,可他却无法更改,因为这树枝过分粗壮,若是只配几多小花,反而会不平衡了。戴王冠,承其重,这是他作为帝王家最无法抉择的事。
姣绒在离开正殿后,正准备走出乾清宫,可就在这时,门前站守的侍卫忽然叫了她一声:“绒儿。”
闻声,姣绒停住脚步,愣愣地转过身去,很快便看到了扰乱她两日心智的脸庞。希达比她年纪大些,可长相却完全可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此刻希达对着她温润一笑,嗓音如同山中溪流:“好久不见。”
姣绒看了希达一眼,目光下意识向其他站守的侍卫看去。那些侍卫也只是对着姣绒轻微一笑,示意她没关系。想来是希达与这些侍卫关系相处得都比较融洽。
于是,姣绒上前了几步,叹了口气,语气里少有地出现了几分埋怨:“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我早上醒来,顾公公告诉我昨夜的那些侍卫都被送去了慎刑司,我还以为……”
看着姣绒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希达笑着伸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半开玩笑地小声说道:“对我的能力那么没自信?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住?”
“我那不是着急了嘛……哪还有心思去想你有没有能力逃走……”姣绒皱着眉瞪了希达一眼。两人已经多年未见,却依旧可以随心所欲地攀谈起来,可见这么多年来,彼此在内心中都还留了一份位置。
说着,姣绒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盯紧希达的眼睛,质问道:“你也太过分了,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给我寄过一封信,当年明明说好你进了宫也会定期联系我的,现在好了吧?查无对证,你个大骗子。”
姣绒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满。希达看着她这表情却也只觉得可爱,依然温润如玉地笑着,“这宫中本就忙碌,可我偶尔也给你寄过信。到底是我这些年忘了寄,还是你自己忘了收,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姣绒冷哼着道了声“算了算了”,将希达全身上下这身行头打量了一番,不免道了句:“多年不见,你居然都混到御前来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不也是么。”希达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声,对着姣绒挑了挑眉,“说起来你还比我厉害点,我在宫中五年之久才成了御前侍卫,你不过才进宫不到半年,竟也能在乾清宫来去自如。”
一提起这个姣绒就头痛,她的声音冷下来几分:“我不是御前侍女,以后也不会是了。我在延禧宫当差,你若得空便去延禧宫那边看我吧。”
希达足够了解姣绒,他看得出来姣绒这会儿不太高兴,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就在这个时候,梁九功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看到姣绒在与御前侍卫攀谈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