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绒冷眸一动,扫了眼天上的云,“玛法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为我操太多心。更何况这宫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复杂,我又不清楚李御厨是个如何的人,万一他与玛法有过节,我这样做便会让玛法左右为难。”
福履撇了撇嘴,很诚挚地问了句:“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天天把事都想得这么复杂,不累吗?”
姣绒用一种蕴含着丰富深意的眼神看向福履的脑袋,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是所有人都有脑子可以转,这是种福气。”
话落,姣绒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理会福履,径直离开了御膳房。
回去以后,姣绒查看了胤褆从前的饮食,根据改良制定出了一份新的清单,把每日的饮食类型都更换成了适宜给胤褆的搭配,最后以延禧宫的名义让人送去了御膳房,要求今后按照这份清单制备膳食。
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又是要费尽心思的一顿饭。这次姣绒长了记性,在送去给胤禔用膳之前试了毒。
胤禔还是一如既往地反抗着,抱着膀坐在木凳上,一副势必要跟姣绒拼个你死我活的小模样。
“大阿哥,用膳吧,昨儿个奴婢特意去询问了皇上真正喜爱的菜品,今天都摆在桌上了,您不妨尝尝?”姣绒还是用一贯的套路,与胤禔进行言语上的拉扯。
一听到姣绒拿皇上说事,胤禔的小脸就更臭了,他打量着桌上这些菜,不高兴道:“你为什么总是逼着我吃素啊?”
“这是贵人的吩咐,奴婢得遵守。”姣绒微微颔首,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胤禔小嘴一噘,扬声道:“那你就不能不听吗?”
对于小孩这种天真无邪的话语,姣绒几乎是左耳听右耳冒,随口编了句:“宫里的奴婢就该守规矩,听主子的话,奴婢若是违背主子的命令,会被贬去辛者库,成为最下等的贱奴。”
胤禔不以为意,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听额娘讲过,你们这些宫女再苦再累,年满二十五岁也就能出宫了,你怕什么?”
姣绒眉角一皱,心道这小瓜娃子费话还挺多。于是,她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十分忧愁地说道:“二十五岁对于女子来说已然过了花季,出了宫也很难寻得好人家嫁了。这还只是普通的宫女,若换了辛者库贱奴,怕是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
“你就怕这个啊?”胤禔嫌弃地看了姣绒一眼,傲慢地扬起了头,自作聪明地说道:“你以后嫁不出去我娶你就是了。”
姣绒原本还装着忧心忡忡的神情,可听了胤禔这话,她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似乎还有些吃瘪。
不过胤禔倒像是认真的,小孩儿思考了片刻,严肃道:“不过说好了,你一个宫女身份低微,嫡福晋肯定是做不成了,我只能把你娶回来做个妾室,不过你一个包衣出身的婢女,能嫁进王府也算三生有幸了吧。”
姣绒抬眼看着胤禔,小男孩的眼睛虽然总带着股傲气,但却拥有孩童单纯的亮光。姣绒微微挑了下眉,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比胤禔大了十岁左右,这小孩居然会为了不吃蔬菜想出这种鬼点子来。
于是姣绒无情地打破了胤禔的幻想:“大阿哥,您就别说笑了,奴婢帮您滥竽充数就足以治罪了,贵人要是一个不顺心打上奴婢几十大板,奴婢哪还活得到二十五岁。”
见姣绒对嫁进王府这种事都油盐不进,胤禔小脸一皱,咬住自己的唇角,脸上的怨念更深了。
今夜皇上要熬夜批奏折,各宫都熄灯得很早,亮得最久的是位于钟粹宫旁侧的景阳宫。这是贵人李氏的住所,李氏本名李从贞,是皇帝最早的妃嫔之一,但一直不怎么受宠,因此并未诞有子嗣,虽然同样位列贵人,却是万万比不上马贵人和悠贵人的。
李贵人今夜饮了些储藏在景阳宫的桂花陈酒,在窗边望着那轮清月,脸上透着淡淡的绯红,眸中的光十分迷离,不知是在静思着什么。
“小主。”宫女白鸢从殿外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默默地走到了李贵人的身边。
“如何了?”李贵人有些醺醉,神情掺杂着紧张、期待和害怕。
宫女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睫毛微动,淡声道:“梁公公说,皇上已经亲自给裕亲王赐了婚,大婚的日子就在下月初三,说是吉时。”
李贵人的眼眶有些泛红,也不知是被这酒熏染的,还是自然翻出的红晕。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落寞,而后轻微点了点头,询问道:“许的是哪家女子?”
“是二等侍卫明安之女西鲁克氏,据说容貌端正,性格温良淳厚,虽然出身不算高贵,但却是皇上钦点的嫡福晋。”白鸢的声音很轻,生怕让李贵人感到伤怀。
李贵人有片刻的失神,她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不想让自己的婢女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她点了点头,睫毛快速地眨动着,故作镇定道:“也好,他也早该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如今的裕亲王是皇上的兄长,世祖爷与宁悫妃董鄂氏之子爱新觉罗·福全,仅仅比皇上大了一岁。裕亲王虽与皇上不出自同母,但这些年裕亲王始终低调忠诚,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因此就算朝中大臣有所顾虑,皇上还是封了福全为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