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尘别过脸去,手背掩住下半张脸,低低地笑。
贺徵问:“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商言尘垂下手,一本正经地说,“快和小朋友们说谢谢吧,他们准备得很用心。”
小朋友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觉,贺徵好像不是特别喜欢他们的礼物,所以有些失望。
贺徵简单地向他们道谢,把那个小男孩单独拉到一边,给他留了个联系方式:“如果他继续打骂你和你妈妈,可以打这个电话。会有人帮你。”
那是贺徵出资建立的公益组织的电话,专门帮助解决家暴问题。
小男孩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折叠好,塞进最隐蔽的口袋里,郑重地点头。
“但你不能总想着让别人帮你。”贺徵蹲下,和男孩视线平齐,按住他的肩,严肃地说,“世界上没有超级英雄,你只能靠自己。”
男孩怔怔地看着他。
他缩起肩膀,想从贺徵面前逃开。
贺徵按着他的肩,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我能帮你这一次,却不可能帮你每一次。外人越是帮你,他越是会恨你。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你把自己变得比他更强大。”
他把小男孩的手握成拳头,向着空气挥了一下:“你现在是打不过他,但这不代表着,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你还是打不过他。你会越来越强大,而他会逐渐衰老。从现在开始做准备,总有一天你能战胜他。”
“前提是,不要畏惧,不要因为一时的挫败而恐惧尝试。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永远不要放弃反抗。”
小男孩似懂非懂。
贺徵松开手,站起身,对商言尘说:“好了,我们走吧。”
商言尘“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跟上他。
一走出巧克力工厂,冷风就扑面而来。
又下雪了。
商言尘拦住贺徵,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围巾和帽子。
贺徵呵出一串白气:“都戴好了。我没你想得那么怕冷。”
商言尘仍旧把他的帽檐往下拉,围巾往上拢。
贺徵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不怕冷。”
商言尘凝视着他锐气十足的五官,牵动嘴角,微笑说:“嗯,你不怕。”
他下垂的眼角,天然地营造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
这使得他的微笑,也带着淡淡的悲伤。
“是你的演技下降了,还是这也算你的演技?”贺徵不冷不热地问。
“不知道,”商言尘手插进兜里,和他并排走着,“你知道,有些事重复多了,会有肌肉记忆。也许是我觉得,这个时候不能笑得太开心,也许是我的病快好了,真的觉得难过。”
他按着胸口,怅然若失地说:“总之,我不应该笑。”
“贺振廷已经进医院了。”贺徵说,“就算这次死里逃生,就他那个酗酒程度,也活不了多久。”
他残忍又愉悦地笑道:“他要死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仿佛正在应和他的话,构建某个人的坟茔。
雪花落在他的帽子、围巾、大衣和鼻尖上。而他不为所动,甚至还取下手套,伸手去接雪花。
苍白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他的手也被冻得发青。
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寒冷,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雪花的形状。
商言尘把他掌心的雪拍掉,又强行把他的手塞进自己兜里:“不许拿出来。”
“我不觉得冷。”贺徵说。
但他没有拒绝商言尘的做法。
商言尘用自己的手捂着他的手。贺徵的手很冷,在某一个瞬间,他怀疑过,贺徵的血液是不是已经冻成了冰,无法流动。
他的体温也不高,没办法一下子融化坚冰。他只能尽力,将微弱的温度传递到贺徵身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他轻声问。
“记得。”贺徵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一家人看完烟花回来,你穿着崭新的冬装,毛茸茸的,兜帽上还有小鹿角,非常可爱。我穿着睡衣站在大马路上,冻得像个智障。”
“妈妈看到你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商言尘回想着,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想先带你回家,你嘴上特别不乐意,结果妈妈一牵你的手,你就乖乖跟着走了。”
贺徵僵硬地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是啊,而且一把你抱进车里,你就哭了。”
贺徵急躁地打断他:“我没哭。”
商言尘改口:“你就因为周围环境骤然变得温暖而泪失禁了。”
贺徵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说法。
“幸亏你身体底子好,在外面待的时间也不太长,才没落下病根。”商言尘说,“可是,我还是总觉得你会怕冷。”
他理理自己的围巾:“我知道围巾和帽子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要能起到1的作用就够了。”
“不说这些了,”商言尘转头,认真地说,“我想说的是,不是只能靠自己。”
贺徵瞳孔收缩。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