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胆战心惊的是,短短几日,他就被一而再地强迫行医,痕王和痕王妃轮番出问题,老天啊,他根本还没学会诊病,没有晋升成正式医官好不好?
强人所难就算了,居然还对他又叫又吼,孙曜再也忍不住,委屈地扁起嘴,想哭却不敢哭。
“中毒?怎么会?”徐阔喃喃地道。
因为痕王落魄,府内没有旁的下人,所以每顿餐食都是老徐管家亲手准备的,水也是他亲自打的,里里外外,包括洒扫,都是他亲力亲为,不可能被人寻机下毒的。
月银峰?唯一接触的外来入口之物,就是这茶了。
徐阔张了张嘴,又一想不对啊,白无绝喝没喝这茶还不一定呢,但自己确实喝了的,殿下给他沏的,他怎么没事?
可除了月银峰,就没有外物……不对,不对,没有外物是真,但外人,最近却有不少!
徐阔老眼突地一跳,痕王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门可罗雀的痕王府了,左少邦派了护卫来,何田田派了工匠来,这几日进进出出的,着实热闹呢。
“殿下……”
“好好查。”墨千痕也想到了这里。
主仆多年,徐阔明白:“是。”
“不如……小的去请医官大人们……呃,医官大人们不愿意来的话,小的先找太傅大人,有太傅大人的命令,医官大人们一定会来的。”孙曜带着哭腔,仍没忘医者本分地道。
白无绝和墨千痕异口同声:“不必!”
声音之齐,中气之足,吓得孙曜眼泪汪汪。
“我不想惊动师兄。”白无绝道。
惊动左少邦的话,他又得往这边跑,他一往这边跑,何田田就得吃醋,麻烦。
“我想到了别的办法。”墨千痕也解释道。
徐阔见状,拉起小侍医孙曜,带着他退出了房间。
白无绝借这机会,没有避讳墨千痕,把从不羡仙……现名天字号取出来的水灵吞了,才问:“你有什么办法?”
“走。”墨千痕再度抱起她。
“上哪?”
“武极宫。”
你疯了?白无绝瞅着他。
痕王不得踏足武极宫,此乃明令禁止,他就连见自己母后,都得妖朔之夜偷偷摸摸去,现在天快亮了,闯宫做什么?要是惊动禁卫,可比惊动左少邦刺激多了。
他之前不也是担心这个,才不敢任性妄为的么?
现在又不担心被捉住尾巴连累母后了?
怔了怔的工夫,墨千痕腾身而起,白无绝被紧紧抱着,一阵头晕目眩,心慌气短,不得不压下满腹疑问。
“何人擅闯?”
果然惊动了禁卫。
墨千痕身法不如白无绝那般神鬼莫测,却也非同凡响,几个闪身,就甩开了那一点骚动,落身进蘅芜殿中。
与妖朔之夜的守卫稀疏不同,平时的蘅芜殿,森严如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似保护皇后,倒像看守囚犯。
一至此地,白无绝眼前就好像浮现出那道雪色的、瘦削的、眼睛覆着白绫的女子身影来。
而这次,墨千痕躲过看守,没有下跪请安,也没打任何招呼,直接抬脚蹬门,抱着白无绝闪身进去,翘脚又将殿门给勾上。
天光尚未倾洒,里面漆黑一片。
费了些时间,白无绝和墨千痕眼睛适应了,才隐约看清窗边安静地坐着一名女子。
雪衣,瘦削,眼覆白绫。
正是北骨皇后,夏桐。
视力丧失,听力便格外优秀,她微微歪头,显然听见了有人闯门进来的脚步声。
但她镇定自若,身子未曾移动分毫。
“这么早,步子这么重,谢迎,你心情欠佳啊。”
她摸到案几上的冷茶,浅啜一口。
墨千痕抱着白无绝,两人份量的步子,可不重嘛,但她好像认错了人。
“这个月,你来的颇勤。上上次,你又哭又笑,哭你小儿子安葬,你未能前去,笑你借亡子之痛闹的陛下已松口,答应封你大儿子当太子。”
“上次,你不哭也不笑了,一身焚天怨怒,说三殿破誓争位,得满朝文武拥戴,陛下又改了口,你到手的鸭子飞了,跟我这里大骂了三殿两个时辰。”
“那么这次呢?你又想说什么?或者,你又想做什么?唔,你等我一下,老规矩对吧,待我把外衫脱掉,好好的衣裳别打坏了。”
说着,夏桐摸索着桌面匆匆放下茶碗,顺着习惯方向挪动到被褥单薄的床榻前,开始宽衣。
听她自语,墨千痕僵成一块木头,打?老规矩?有多老?难道说,母后常被谢迎虐打吗?
白无绝已经看见夏桐把秀发拨到身前,露出后颈衣领下的几道红痕,她心中一紧,谢家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咳。”
如果等夏桐真的脱掉外衫,她在儿子面前该有多么尴尬?所以白无绝轻咳了一声。
夏桐动作倏然停止。
“母后。”墨千痕开口,声音竟然破碎的险不成个。
夏桐猛地回身,一下子没站稳,幸而身后就是床榻,直接坐倒在上面。
“痕儿?”夏桐不确定地喊。
“是我。”墨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