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爹瞪大了眼睛,还有点不信:“这咋可能?娘虽然偏心孙子,也不至于这样对莹儿。我每次在家,她还跟我夸莹儿呢,说莹儿懂事,乖巧,说你好——”
“那你知道你不在家我们过的啥日子?”莹儿娘似乎要把胸腔里的愤怒和不满都嘶吼出来。
她一面吼,一面眼泪疯狂的流出来:“你不在家,你娘见天骂我是个蠢东西,不中用,说我能嫁给你,是高攀了!见天骂莹儿是个赔钱货!每次吃肉,都只有你儿子的份,莹儿连口肉汤都只能喝他们两个喝剩下的!我可以不喝,可莹儿是你女儿啊!”
“这都算了,毕竟你在家,莹儿日子也好过,她也不骂我!可这次!我说带莹儿看病来,她骂了我们一顿,非说大过年看病吃药太晦气,要倒霉一年的!”
“我看莹儿实在是不对,偷偷带着她跑出来的!可太晚了!”
“太晚了!”
莹儿娘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瞬,仿佛时间倒流,又将她困在了那个失去孩子的夜晚。
她走不出来。
她只剩下无尽的内疚,愤怒,悲痛。
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别人。
而莹儿爹被这些话给吼得也哆嗦起来,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为啥,为啥啊!”
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抱着头,重复这一句。
可没有人能回答。
听云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催促,只能跟邓文招招手,等他过来了,就小声跟她说:“这个事情,你千万盯住了。但凡有闹事的趋向,立刻送去衙门。还有,九娘说那莹儿娘可能精神出问题了,恐怕她还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也要密切关注。”
这要是在出了人命,说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所以只能防着呗。
张司九这头也忙呢。
她在和太医署的老头吵架。
今天跑来负责这边的老头知道莹儿奶奶的事情之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就找到了张司九:“你做人忒不厚道!”
张司九寸步不让:“我怎么不厚道了?是没给钱了,还是买药讲价了?”
老头气得胡须都颤了:“你的病人,你不收,为何交给我们?又是那么个情况,你安的什么心?”
“离得近,又是最好的,不送你们这里送哪里?”张司九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心?你们是官办,一个个都是朝廷给俸禄,难道还怕医闹?天底下最让人放心的,可不就是你们这里了?”
“又不会有什么私心。又不图挣钱。纯粹是做好人好事。百姓们最信任你们了。”
“不是我说,送去别人那,搞不好现在都拉回去办丧事了,哪能还在这里坚持着?你应该感到开心,毕竟你们那么厉害。”
老头懵了:是,是这样吗?
但仔细一琢磨,他就回过味来:“胡说,你就是怕惹麻烦,才把人送我们那边。”
张司九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但我怎么不往别的地方送呢?这一点,你得明白我的心意。”
老头说不过张司九,最后一甩袖子跑了。
还直接跑到了太医丞那告状去了。
于是太医丞又去找了陈深严。
陈深严只好在大年初一跑回来,处理这个矛盾。
他一脸的哀怨:“九娘,你就不能让我安生的过个年吗?”
张司九语重心长:“不让你安生过年的,是我吗?我可没想让你不好好过年。毕竟,我最知道这事儿的无奈了——我可是熬了一宿。”
陈深严看着张司九忽然委屈的脸,忽然有一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嘴的感觉。
而且,张司九这个年纪,和他家里的大孙女也差不多大,他就恼不起来了。
最后只能苦笑:“九娘啊,九娘,你让我说什么好!遇到你,他们可真是遇到魔星了。”
张司九小声嘀咕:谁让他们欺负顾老头?顾老头正是有前途的时候,被他们挤兑走,硬是浪费了十几年光阴。
陈深严没听清,再问,张司九只说陈深严听岔了。
最后,陈深严只能跟张司九商量:“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别再折腾太医署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咱们就算淘气,也有个限度不是?病人无所谓,你气他做什么?回头气出个好歹来,是不是就惹事了?”
他谆谆教诲:“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能不惹事,就别惹事。你那医院,还要发展呢。”
说起医院,张司九等不及了:“你说的也不是不行,但你什么时候把齐敬给我?还有,你要不要安排几个实习生过来?我们那里,正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张司九神色很诚恳:“实习生也有工钱的。而且我一定会好好锻炼他们,保证还回来的时候,都学到了真东西。”
陈深严迅速看穿了张司九:“你缺人了?不是招了那么多人?”
张司九“嘿嘿”笑了两声:“我那医院大,分得细,所以人手不够。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签署个合同。这样每年你都可以安排多少个实习生过来——”
陈深严沉思片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