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九很快就在屏风后头检查完了。
而且很快就确诊了。
两人的确都传染上了那种病,不过好在都是轻症。
这种程度,治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位寡妇被人称为茹娘子。
那侍女唤作玉露。
茹娘子脸色很不好看,盯着张司九问:“我真得了?”
张司九不与她对视,只看着对方的裙摆:“的确有些症状,不过还算轻症,治疗起来,不会太长时间。幸好发现得早。”
茹娘子继续问:“玉露也得了?”
张司九仍旧点头:“与您差不多的程度。”
玉露脸色惨白,站在那儿,整个人都看起来摇摇欲坠。
茹娘子猛地转头盯住了玉露,面色上是说不出的愤怒:“玉露,你可有什么解释?”
玉露毫不犹豫的跪下了,且哭了:“娘子,娘子,奴知错了!奴也是一时受骗,与他亲近了些——谁知他竟得了这种脏病!但娘子放心,我真与他是清清白白的,就是那日用了他的帕子擦了脸!”
“一时受骗!”茹娘子连连冷笑:“好个一时受骗!”
她也不管玉露还跪着,只让其他人出去,单独留下她自己,玉露,以及张司九。
茹娘子问张司九:“张小娘子是吧?你告诉我,这个病,是怎么得上的?如果只用帕子擦脸,会得吗?”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不是针对张司九。
张司九能感觉出茹娘子的气急败坏。
至于茹娘子的问题……
张司九心里就叫苦了:你这个情况,让我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合适啊!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外人这么说?你们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沉默,就是此时最好的回答。
然而玉露一直哭。
茹娘子更是非要追问:“张小娘子为何不言语?”
张司九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问茹娘子:“那么,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茹娘子毫不犹豫,怒道:“自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如果这么容易传染上,您觉得,东京城里现在还有几个没被传上?能被传上的,都是有过非常亲密行为的。至少有体液接触——比如血液,还有那种液。单纯唾液都未必会传染。”
张司九眼睛死死地盯着茹娘子的裙摆,心里默念:我不尴尬,就没人尴尬。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而且自然:“而且,一般都是有皮损的情况下接触到了病人的血液或者带血的唾液,或者是那种事情,才会传染。”
之所以那种事情传染概率大,是因为过程中,难免会有一点黏膜损伤——
张司九实话实说:“所以,您明白了吗?”
茹娘子只问了一句:“皮损?可是肌肤有损的意思?”
张司九点头。
茹娘子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灼灼的看着玉露:“你还有什么话说!”
玉露面带惊恐,随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指向了张司九:“她在撒谎!娘子,她在撒谎啊!”
张司九目瞪口呆:不是,这位姐姐,你为了保住自己,怎么能陷害我呢?我们无冤无仇的!
玉露说完,还哀求的看着张司九:“凡事总有例外的。对不对?兴许那帕子上,就沾了他的血呢?我脸上又破了呢?”
张司九本着严谨的态度,还真不能否定这种说法。
她叹一口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你确定茹娘子会信么?
反正张司九觉得,自己不会信,茹娘子……估计也不会信。
不过,玉露是很高兴的。
她膝行到了茹娘子身边,轻轻拽着茹娘子的裙子,苦苦哀求:“娘子,您听,她都说有可能了!我真是倒霉罢了!”
茹娘子低头看着玉露。
那目光和神色,都挺复杂的。
张司九悄悄看了一眼,然后就不敢多看了。
反正吧,茹娘子对玉露,肯定还是心软的。
果然,茹娘子的语气缓和了很多:“玉露,自从我守寡后,你到了我身边,这些年,一直都陪着我。我一直以为,你我之间,能一直这么相伴下去。”
“这么多年,你就好比我的手足一般。现在,你同我说句实话。只要你说实话,我就原谅你。”
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张司九分明听出了一股带颜色的味道。
那种隐忍和痛苦……
张司九忍不住想:这也是真伤心啊。不过这个感情,也是真深厚啊。
茹娘子一直看着玉露。
玉露慢慢止住了哭。
但最终,她异常坚决道:“娘子,我真的没有!”
张司九感觉玉露完了。
在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说谎话欺瞒啊!真相固然残忍,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问你,甚至都愿意原谅你的时候,你还要这样,那不就等于自掘坟墓么?
茹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疲惫的往椅子后头一靠,良久都没说话。
玉露还在哀哀戚戚的保证。
茹娘子抬了抬手:“别说了。”
知道自己得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