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婶子和王贵家是两隔壁。
出了这种事情,帮忙跑腿的确是正常的。
张小山把衣裳穿好:“我也去看看。”
他和王贵平时关系也不错,不知道这个事情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过去问一句需要不需要帮忙的。
最关键的是,这么晚了让张司九出去,他和徐氏都不放心。不跟着点,光剩下担心了。
张司九迅速拿了药箱出来。
招银也跟了出来。
啥也没说,但是帮着张司九提灯笼。
一行人匆匆到了王贵家里。
王贵老娘今年已经六十一了,搁在这个年代,算是长寿的。
只不过,昨天都还好好的,平时也一直很康健,还能做活呢,下午摔了一跤,原本以为没事,结果晚上越来越严重,王贵一家都有点吓到,不顾老人家的阻拦,连忙要请人来看看。
老人家不愿意钱,最后就请了张司九——毕竟是小娃娃,跑一趟也给不了多少钱,大夫就不一样了。这么晚了,还要多给车马费的。
张司九一进门老人家的屋子,就闻见了一股便溺味。
天冷,他们家没有炕,屋子里就冷嗖嗖的,不烤火都冻手。当然不可能一直开着窗户通风。不过便溺味道这么重,就说明老人家估计在屋里也不只是上了一次厕所了。
张司九走到了床边上,搭上脉,心里就一沉。
脉搏跳动细沉乏力,而且跳动次数也比常人减少。
现在张司九对把脉还是熟练很多的,许多脉象也能看出问题。
比如现在,寻常人是一个呼吸之间,大概四次脉搏跳动,如果是病患,是有可能加快或是降低次数的,但当这个次数减少到了一定程度,那么就是死脉之症。
这种情况,叫脉损,四损,三日死。五损,一日死。六损,一时死。
其实通俗点说,就是寻常人的呼吸次数里,病人脉搏跳动次数,根据这个来判断。
而结合西医的说法就是,病人出现了多个脏器的衰竭,尤其是心脏衰竭,所以心跳会减慢,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心力衰竭,彻底停跳不工作。这个时候,人也就死了。
而王贵家老娘,现在不仅出现了五损脉,而且触手一片冰冷,呼吸也是缓慢而浅,仿佛出气更多,进气更少。再加上刚才判断的便溺——
种种迹象,都只说明这位老人家,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不管从西医,还是中医,都是这样的结论。
而且抢救的话……也没有必要。
多脏器衰竭,是挽救不了的。尤其是老人家,到了这个程度,更没有必要去受罪。
王贵老娘自己心里大概也有数,嘴唇动了动,声音都很轻很喘了:“还有多少时间?”
“有什么话,该交代就交代吧。”张司九收回手,平静的回望老人家,面上既无悲悯,也没有强装微笑,尽量说得像是个平常事:“想吃什么,也尝一点。想看看儿孙,就叫他们过来。”
一说这话,谁都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了。
王贵老娘轻轻点头,也没有意外,只是看向了已经痛哭失声的王贵。
王贵是老人家的大儿子,她还有个小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了,原本明天该回娘家来看她老人家的。
这会儿王贵和弟弟王福这会儿都在,两个儿媳也都在。其他孙子孙女也在门外。
看见老娘看过来,两兄弟立刻扑到了床边:“娘!”
张司九起身退开到一边。
张小山握住张司九的肩膀,仔细看了看侄女的脸色。
看张司九似乎没什么害怕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见张司九那么说,他
毕竟,张司九年纪小,没见过这种事情,又是亲自看出来的,害怕也不奇怪。
张司九也感觉到了张小山的担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而后指了指外面。
叔侄两个就退了出来。
张司九的意思是回家去,但是张小山却道:“等下我问问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要是用不上我们,再走。”
这种时候,能帮忙就帮一下。
于是三人就在院子里等着。
这会儿已经开始下雾,所以张司九抬头看天上,别说月亮,连一片云都看不见。
这还是来到这边之后,
但作为医生,面对最多的,偏偏就是生老病死。
张小山也多少有点儿感慨的:杨氏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多岁,眼看着也奔六十去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寿数。做为儿子,他当然希望越长越好。可他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人能左右的。
就在叔侄两人都是一片感慨的时候,王贵擦着眼泪出来了。
他就是出来找张司九和张小山的。
到了二人跟前,王贵先是道了谢,而后就问诊金。
张司九摇摇头:“不用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王贵也急了:“那哪成呢?怎么也要收一点。”
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来,也没数,一股脑塞进了张司九手里:“别嫌少,收着收着。这是辛苦钱。该给。”
张司九当然不可能收下,最后干脆从里头拿出三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