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堂出来,徐氏还在一个劲儿感慨:“这先生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多可亲!”
张司九忍不住笑:“二婶难道觉得当先生就该板着脸一脸凶相?不过,这位先生的确是年轻又和蔼可亲,看得出来,修养很好。”
徐氏又有些发愁:“可是他脾气这么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学生。”
“也许上课时候就不一样了。”张司九宽慰徐氏:“反正我在这边摆摊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先生有什么不好的, 二婶放宽心吧。咱们快去买文房四宝,然后去一趟县衙。最后咱们还得去买点点心和零嘴。”
徐氏连连点头,于是两人又去了县城里的纸铺。
这一买,可把徐氏给肉疼坏了。
足足了三两半,才算是买齐了学堂里文先生列出的清单上所有东西。
就这,笔墨砚台都买的最普通的, 尤其是砚台,只求一个经久耐用,至于别的什么,那是半点没有!
再说那纸,最普通的纸,都贵得徐氏觉得肉疼。
徐氏抱着那一刀宣纸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恍惚惚的境地,一个劲儿的喃喃:“太贵了,真的太贵了。读书太贵了。”
看着徐氏这个样子,张司九都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可不是贵么?这年头纸浆提取全靠手工不说,而且原材料还贵,那纸更是得一张张的用人工捞!
别说徐氏, 张司九给钱的时候也觉得心疼。
一想到回头自己也要去上课,也要买笔墨纸砚,张司九就更心疼了——好怀念学校门口五毛钱一个本子。好怀念,好怀念啊!!!还有价廉物美的铅笔,圆珠笔,中性笔……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 艰难宽慰徐氏:“二婶, 将来小松都能挣回来的!”
读书嘛,投入再多都值得!
张司九咬着牙想,不仅宽慰徐氏,也宽慰自己。她怕自己继续心痛下去,就会产生一种:读书这么贵,还不一定能做官,不如回家种地的愚昧想法。
徐氏深吸两口气,“回头我给他记上,他挣了钱,得还给我!”
张司九:……二婶你对亲儿子这么抠的吗?不至于不至于。
不过嘴上:“对,没错,记下来,让他长大了挣回来!太贵了!他要是不好好读书,天天贪玩,屁股给他打烂!”
这一刻,张司九是真这么想的。
毕竟,读书那么贵。
徐氏连连点头,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一致。
而小松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压力,更不知道将来他读书一旦想开小差时候, 张司九和徐氏就会用一种极其怨念和肉痛的眼神看向他,直看得他良心难安,如坐针毡!
这会儿的小松,还沉浸在明年就要去念书这个快乐而牛逼的喜讯里。
他甚至对小伙伴们都发出了豪言壮语,表示自己即将去读书!!!
当然,小伙伴们还是知道读书很贵的,于是一个个都表示了极大的羡慕和怀疑。
小松拍着胸口吹牛逼:“我娘说了明年就让我去!到时候我要是没去,我以后就管你们叫爹!”
小伙伴们终于深信不疑——毕竟这个话,太狠了。
也是张小山没在旁边,不然的话,能当场揍得小松喊娘。
徐氏和张司九心疼完毕后,就把东西寄存在衙门门口,进去见周娘子了。
当徐氏表达了想请杨氏三兄弟去吃杀猪宴之后,周娘子又有点惊讶又有点儿高兴,毕竟从前在东京,还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周娘子笑着应了这件事情,又笑:“可惜我和修郎不能去,不然我也去见识见识。”
徐氏怪不好意思:“不是不想请您和杨县令,实在是都是乡下亲戚邻居,杨县令和您去了,我怕到时候给杨县令惹麻烦。”
而且年底,衙门事情也很多,这一点徐氏是听张小山说过的。
周娘子也明白。她也肯定不会去和其他村妇同坐一席的。
不过几个儿子——男儿郎,还是该出去见一见各种世面。
于是周娘子将三个儿子叫过来,当着徐氏面跟他们说了这件事情。
杨家三兄弟连忙跟徐氏道谢,并且表示荣幸之至,明日一定早去。
杨元鼎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问了张司九一句:“九娘,你家明天还杀猪吗?”
“杀啊。”张司九下意识应一声,然后就反应过来杨元鼎在想什么了,当即看一眼杨元峰:!!!不是吧二哥!你还没过瘾啊!
杨元峰见张司九看过来,冷酷的脸上出现一丝丝的羞涩,他咳嗽一声,却看向徐氏:“要不,我去帮忙杀猪吧?”
徐氏和周氏都沉默了。
最后徐氏看向周氏,眼神试探:我应是不应?
周氏扶着额头,压下心里的丢人,瞪了一眼杨元峰后,却还是转头跟徐氏商量:“您看行吗?他小了点是小了点,但是力气也还是有的。”
徐氏恍恍惚惚的应下了这件事情。
反正怎么也想不通雍容华贵的周氏为什么会答应让自己的儿子去杀猪——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贵公子干的事情呢?!
不过,张司九倒是明白一点:估计杨元峰还想磨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