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坐在各自的书桌前,吃着手里的蛋糕,看着窗外的黄昏。
火烧云仅仅残存着最后一点暗红,归巢的鸟儿也看不清了,只剩下匆匆划过的黑影。
洛宁多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好让他一直享受这份惬意。
但该来的总会来。
暴戾的爬楼声打破两个孩子营造的宁静。
刻意重重踏下的脚步,将整栋楼都震得颤抖。
洛茵吓得脖子一缩,无助的看向哥哥。
每天都是如此,洛宁自然知道这是他们的酒鬼父亲回来了。
那可笑的巨大脚步声,就是为了向他们宣示:老子回来了,快来给老子开门!
洛宁安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忽然瞥见窗外一大队鸟儿,振着羽翼,冲破已是浓浓夜色的天空,飞向西边最后的一抹火红夕阳。
洛宁望着这一幕,怔着神,不知不觉就将心底一直藏着的话,说了出来:
“茵茵,等哥哥能够赚到钱,能够自立,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我们就是拥有自己羽翼的鸟儿,想飞到哪里都可以,再也不用怕这个酒鬼。”
“我们,就自由了!”
洛宁兴冲冲地想指给妹妹看,夜色却一口将残阳吞没,飞翔的鸟儿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人呢?没听见老子回来了吗?妈的,连个门都不懂得帮老子开!”
生锈的铁门被砸得哐啷作响。
刺耳的噪音与黑暗,与恐惧一同袭来,侵占了这个不足六十平的蜗居。
就在洛宁一如往常,要将妹妹护在身后,自己去给满身酒臭的父亲开门时,这次洛茵却抢先跑到了门口。
门开了,滔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洛茵扶着门,不由退后了几步。
她感觉回来的不是她的爸爸,而是一头洪荒野兽。
“老子白养是了两个废物吗?开个门磨磨蹭蹭,还不如养条狗机灵!”
男人一进门,就大着舌头嚷嚷了起来。
颠颠倒倒的,一屁股沉沉坐到了沙发里。
洛茵学着哥哥以前的样子,倒了一杯水。
小手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男人醉得厉害,眯起眼,半天才看清眼前的小人儿不是儿子,而是平常躲在后面的女儿。
“怎么是你?你哥呢?”
男人不满地撇了撇嘴,一边接过递来的水,一边皱着眉闷声问道。
还不待洛茵回答他的话,男人突然甩手,将手中的水杯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洛茵愣在原地,洛宁赶紧冲了过来,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虽然天色太黑,看不到妹妹的脸色,但洛宁知道她一定吓坏了。
果然,身后一只颤栗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裤腿。
洛宁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对着眼前这个醉鬼,这个应该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怒声质问:
“你干什么?!”
面对儿子的愤怒,女儿的害怕,男人却是挑了挑嘴角,不咸不淡道:“冰凉的水,让老子怎么喝?”
看着他这副作态,洛宁知道这是不屑,他们两个孩子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
“愣在那里干什么?不服?昨天的打还没吃够,还想跟老子试试呗?”
男人坐起身子,眼神直直逼着洛宁,言语中满是挑衅。
洛宁攥着拳头。
忽然他又松开。
“爸,你等着,我去给你泡茶。”
洛宁说完,就拉着吓坏了的妹妹走进了厨房。
男人摸着胡茬,心满意足的一笑:“哼,算你小子识相!”
“每天吃我的用我的,还想连杯水都不给老子倒?”
说完,他就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沙发里,等着泡好的茶水端来。
厨房里,洛宁面无表情的烧着水,又捏了一撮茶叶放到杯子里。
洛茵抬头偷瞄着,哥哥却一言不发,只是抚着她的头,静静的等着水开。
“喀哒”一声,电水壶开关跳起,水烧好了。
仿佛迫不及待一样,洛宁立即快步走去,拿起了水壶。
随着开水倒入茶杯,还有两枚雪白的药片,被洛宁没有丝毫迟疑的投了进去。
药片是他早就买好的,一直藏在裤兜里,只为能让妹妹过一个安稳的生日。
滚烫的开水让茶叶迅速泡开,同样的,药片也转瞬就完全化开,无影无踪。
洛茵在一旁看着,嘴角蠕动了好几回,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只问了一句:“他不会死吧?”
洛宁正准备将茶端出去,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不会……”
他放进去的药片是安眠药,配合酒精可以双重抑制大脑的工作。
那醉鬼喝了安眠药很快就会昏睡过去。
但却有强烈的副作用,一两片会伤害身体,四五片就跟头孢配酒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洛宁本来是想用头孢的,但想到妹妹还要照顾,自己和个醉鬼废人拼得鱼死网破,实在是划不来。
喝醉的人舌头本来就麻木,又有茶味掩盖,而且洛宁知道那个酒鬼喝茶喜欢趁烫,一点点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