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沈照温柔地换了个话题:“想沐浴吗?”
顾凝没有开口,但点了点头。
方才吃东西的时候,沈照已经与她说过。
她睡了四日,如今身上黏腻的不太舒服。
沈照便吩咐人准备热水和衣服,顾凝沐浴之后,换上了轻软的中衣,往床榻里侧让了让,拍着空位看沈照:“你来休息会儿。”
沈照含笑说:“行。”
他一上床榻去,便以自己最喜欢的姿势将顾凝揽在了怀中,低头在她耳畔说:“好凝儿,不许怪我。”
“嗯?”顾凝眼帘掀动了一下。
她的心里还很乱,没有反应过来沈照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什么?”
沈照微微叹息了一声,温声说道:“君世子那件事情,我知你不愿,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顾凝一怔。
沈照又说:“我懂你的心情,若这毒在我身上,我亦不愿让旁人冒性命危险来救我的命,我会如你一样,选择前往京城,会找到苏清寒解决问题。”
“但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一点儿险。”
所以,哪怕明知道顾凝不愿意,他依然厚着脸皮找了君临风。
顾凝良久才叹了口气,从沈照怀中翻了个身,脸朝着他胸怀之中贴了贴,很低很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快睡吧。”
方才她见沈照神色憔悴,必定是这段时间一直守着自己都没休息好,这种时候,哪里舍得责怪沈照。
沈照知道顾凝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便没再多说。
……
顾凝睡了好几日,半点不困,就那么在沈照怀中垂着眼窝了好几个时辰。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沈照神清气爽的翻身而起,顾凝才随着起身。
“我想……去看看他。”沉默地吃完早膳之后,顾凝淡声开口,抬眸看沈照:“他还在溧阳吧?”
“嗯。”
沈照点点头,“就在官所休息,我陪你去吧。”
“好。”
顾凝应了一声。
两人准备了一下便出了门。
顾凝看起来气色很好,但算起来也是大病初愈,沈照很仔细,吩咐人准备了马车。
没一会儿就到了官所门前,沈照带着顾凝下马车,递了手令过去,便被守卫迎进了官所之中。
一路往前,顾凝心情仿徨又复杂,直到看到脸色有些发白的君临风躺在床榻上时,她的脑子都有些空白。
其实她并没有准备好,怎样面对如今的君临风,只是心里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冷着脸继续待在别馆半步都不动。
房间内有些淡淡的药香味。
田毅抱剑立在君临风床榻边上,眼神扫过顾凝与沈照时面无表情。
君临风靠在靠垫上,示意田毅给顾凝和沈照拿了圆凳过来,然后田毅便冷脸退走了。
君临风随手把书信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温声含笑:“好了?”
“……嗯。”顾凝迟缓地应了一声,场面就那么静默了下去。
她没有办法直视君临风那张苍白的脸,别转了视线,落在一旁。
这时她看到,床边的小几上放了好几叠书信,应该都是一些要紧的政务。
顾凝似乎忽然找到了话题,“你……你失血过多,最近是不宜劳累的,看这么多东西,有伤眼睛。”
“今晨只看了两封。”君临风瞧她局促不安,反倒出言安抚道:“我没什么事。”
顾凝心情更加复杂,现在便连说感谢的话似乎都显得虚伪,显得矫情了。
她暗暗吸了口气,说道:“你把手伸出来可以吗?”
“好。”
君临风将右手伸出。
顾凝把指尖落到了他的脉搏上去,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大的问题,只是失血过多,她暗暗松了口气,又说:“左手也看一下。”
因为考虑到右手常用,当初放血割的是左手。
君临风此时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手伸了出去。
顾凝瞥着那手腕上包裹好的伤口,抬眸看了君临风一眼:“早上换药了吗?”
“换过了。”君临风像是个有问必答的病人,很客气也很温和。
顾凝点点头,便又没话了。
整个屋中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僵硬。
沈照坐在一侧,自始至终没说话,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那种尴尬的气氛。
甚至于,他的心里冒出一点古怪的念头来——他好像有点多余。
沈照心里叹了一声,轻拍了顾凝的手背,温声说:“我出去等你吧。”
“你——”顾凝呆了一下,立马把他拉住,虽未说话,然眼底含着惊疑,显然对他要走这个事情非常意外。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君临风相处,单独待着更加尴尬。
沈照一怔,心里那点堵塞的不舒服,就在顾凝这一个眼神之下瞬间消失了。
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又坐了回去:“不如你帮世子看看伤口吧,药是先前陆然开的,但伤口应该是官所内的大夫包扎的,你再看看,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