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的意思,胡心儿听得很明白。
陆母并不是不想报仇,而是因为不想让亲人再有危险,所以才纠结矛盾。
但江瑶短暂的动容之后,却认为她这是软弱,生气地说道:“姐姐,你太天真了。就算我们忍让,别人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陆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心中还是抱有着一丝侥幸。
她转着手里的佛珠,慢慢地说道:“只要我们不威胁到他们,就不会有事的。之前的我们一定是受了陆家的连累,受到的苦很多都是那个姓陆的带来的!”
她恨陆父,已经不愿意直呼陆父的名字了。
江瑶冷笑起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已经与我们铸成了血海深仇,主动出击总比做待宰羔羊的好。”
陆母忍不住上前两步:“瑶瑶,你当真要执迷不悟吗?”
“姐姐你若不敢,只管照样吃斋念佛便是,休要管我!”
江瑶转过身去,不再看陆母:“都说修佛修的是来生,可我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迟早也会下地狱,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如果我死了,你就给我多念几遍经吧!”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开,将
门用力地甩在身后。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陆母愣愣的站在原地。
胡心儿急忙追了出去:“姨母,你等等!什么叫做你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听说过江瑶杀过人!
江瑶停下脚步,斜睨着她:“怎么,你也要替我的姐姐当说客吗?”
“不,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胡心儿到现在为止,仍然觉得江瑶身上笼罩着许多迷团。
她绝不能够任由江瑶离开,毕竟这一离开,没有人能再找到她。
江瑶短促的冷笑一声:“你以为,会去暗娼馆子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时玩得过分了,免不了就会死那么几个。”
“也就是说,春风醉真的是你开的?”胡心儿听得后背发凉,“那春风醉倒闭之后,里面的人呢?”
原本,有了风戈的经历做参照,她以为里头的人还是有一条活路在的。
可是,根据江瑶现在的描述,那些被拐卖的男孩子,或许很多早就已经……
“你觉得呢?”江瑶反问,“怎么?这就不忍心了?”
胡心儿沉重地说:“我虽然支持穆卿复仇,但并不想看到我们的复仇之路是由无辜之人的命铺成的
!”
“那你们就乖乖的龟缩在陆府里,等着给我收尸吧。”江瑶狠狠的一甩袖子,打在胡心儿的手臂上。
胡心儿却紧紧抓住了她:“姨母,对付太子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得走这一条路!”
江瑶却嘲笑道:“你真是和我姐姐一样天真。要和当朝太子斗,其中的凶险你根本无法想象!你想得太简单了!”
胡心儿认真道:“要想复仇,需要的无非是钱权人三个字!既然你能开起春风醉,培养细作,说明你是很有能力的,为何不能另选一条路?”
“就算另选一条路,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江瑶摇头,笑她的愚蠢和虚伪,“过往的杀孽已经铸成,何必大费周章去换条路走?”
“这不一样,姨母!”胡心儿一狠心,将穆卿之前差点被拐卖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以为江瑶会生出后怕,没想到江瑶却执拗地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我往后一定会将你们保护起来,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可是那些都是一条条人命,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将会为此痛苦终生啊!”
胡心儿努力的劝说着江瑶,她想起之前在罗家地窖里
头看到的那些男孩,想起男童家人们四处奔走的痛号与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
如果复仇必须以千万家庭的破碎为代价,那陆母和穆卿即使是大仇得报,也一定终身不会快乐!
所以,她必须要劝住江瑶!
江瑶不想听这些话,皱着眉说道:“你们如果心里有负担,那就由我去做!反正我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报应早晚都要来的。”
胡心儿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江瑶:“姨母,从前是你没得选,现在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办法的!”
江瑶烦躁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个陆府就能靠正道扳倒太子?”
胡心儿分析道:“为什么不可以?陆家有门生故旧,穆卿可以去做官,我可以赚钱,你可以去经营那些……”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春风醉并不是靠我自己建立起来的!”江瑶冷冷道,“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什么能力,至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胡心儿错愕:“那是谁帮了你?道长吗?”
江瑶叹了口气,说起当年的旧事来。
“在没有遇见那个人之前,我活得一直很艰难,东躲西。藏的几乎不
成人样。”
直到陆家的惨案发生之后,她将换脸后的穆卿送回陆家。
那时的她,一心想要查出幕后凶手去复仇,却苦于一个人势单力薄。
而姐姐已经痛失一子,精神随时都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