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上被蒙着的黑布被大力扯了下来。茶热气腾腾地递到了景江的嘴边,透过那蒸腾而起的白汽,景江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虚幻。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暗影倾下身子,想听听这位夫子的临终遗言,外头却突然猛地传来一声碎响,像是屋边的花盆被打碎了。
暗影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放下茶水当即便蹿了出去。出门时他还不忘把门带上,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寥。
景江将抬起的头直接放到地上,吐了一大口长气,真是险死了。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糊弄那侍卫,没想到他自己先跑出去了。
他蹙眉看着眼前的茶,心道,这毒可千万不要蒸发出来才是啊……景江的眼神里带了点恳求。
暗影追出去后却没见着人影,心里头挂着景江的事儿,他也没敢跟着跑太远。院子里头静寂无声,只偶尔吹过几阵风,掀起来几片地上的残叶。
干枯的叶片抵着墙发出了干脆的声响,随即便散成了碎末,消散在了雪地里的土壤。观察了片刻,暗影的目光渐凝。
这院子就这么大,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又过了世纪般的几
秒,院头的墙上传来了几声猫叫。那猫叫倦懒而妖娆,接连叫了好几声,叫人听着身上寒毛立起。
屋顶的耸立之处,隐隐约约挂着一团橙白相间的毛团,那毛团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甚是惬意。
暗影瞪了那猫一眼,那猫感受到了杀气,干脆从墙头跃下,一溜烟儿消失在了林子中。又待了一会儿,四周还是静寂无声,暗影手中的刀这才回归了刀鞘。
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只野猫。也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好心,养着这些没心没肺的小畜生。想起早间薛子君与柳飘飘的腻歪儿,暗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年不见主子如此殷勤,怕是最后不要被这女子牵连一起困住才是。他晃了晃头,想着自己还是不想想太多了,先解决眼下的事要紧。
昂起头,他再次走到小屋前。然而推开门后,人却不见了。几秒后,暗影重新奔了出来,环顾四周,却只见天地苍茫一片,哪里有人的踪迹。
他拔剑四顾心茫然,最终收了刀,赶去禀报主子。此刻主子想必在陪着屋里的那位用早膳去了。
他行色匆匆,几步的功夫背影便消失在了冷风中。
片刻之
后,八哥拎着景江从温泉中爬了出来。抹了一把面上的温泉水,八哥看了一眼被自己扒拉出来的人,面上全是一片得意之色。
这人面目清秀,玉树临风,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但是她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这人这么好看,她这得算是造了十级的浮屠了。
八哥不敢在原地耽搁太久,她三两下用旁边竹林里的竹子造了个筏子,将人放在上面拖着便往自己家的树洞赶。
景江再一次醒来也是被暖醒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阳光的轻拂,而是一杯直扑面门的热茶水。
他被泼得浑身上下抖了一个激灵,眼睛睁开后惊愕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女孩。这凶悍程度,倒有几分和他家的娘子相似。
“你救了我。”景江边用袖子擦脸边道。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谢谢你救我,这是大事,我要还你这个恩情,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出去后一定给你。“
景江接着说道。这屋子破小昏暗便被收拾得整齐有序,且放置了许多日常杂物,看起来平日里这小女孩儿便宿在了这里。
“我暂时还没想到。我想
到之后和你说,你到时候可别赖账。”八哥心中一喜,爷爷说得果然没错,救长得好看的人是有福报的。”
“你可以带我出去吗?”这女孩对垂柳山庄似乎很熟,有人带路总比没人带路要好。
八哥偏头想了下,没有一口应下。“你似乎是对新来的女婿很重要的人。现在暗影去报信了,搜查肯定严格,你不如再多呆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八哥头脑清晰,这都是她这么些年摸爬滚打积累起来的经验之谈。
“不,我现在就要走。”景江却像是个任性的孩子,不肯将就。“而且,我还要带着一个人一起走。”
岁承的拜托他既然应下了,就断没有独自出逃的道理。他自己被抛下过一次,不想岁承也要这样被抛弃。
八哥睁大了眼睛,神情有些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红妈妈那边虽然不太好打点,但还是有机会的。”
八哥垂下头,对于自己的威风没在景江这里立起来有些不郁。
景江却是笑了,到底是个半大孩子,行为上虽脱去了稚气,多说几句言语里便露出了原形。
八哥对景江的笑声似若罔闻,她面上十分痛
心:“红妈妈可狮子大开口了,塞个人跟我要一篮子后山的蘑菇。那蘑菇满盘龙镇只有这里有,品质又是极好的。到了市场上能卖十五两!”
八哥一手捏拳,一手掌心摊开,正是数字十五。“够我和狗蛋儿吃半年了。”
“狗蛋儿是谁?你还有个弟弟?”惊讶于这女孩的困苦日子,毕竟龙溪园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