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裾飞扬,步履成风,阿衡眉毛乱作一团紧紧跟在叶凤泠身后。
叶凤泠明白得先回苏府向长乐长公主汇报自己这一行的结果。她看出来阿衡憋了一肚子话。
“阿衡姑姑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叶凤泠忖着阿衡的年龄,尊称阿衡一声姑姑。
阿衡看叶凤泠一眼,声音冷淡,“少夫人把话都说完了,才想起来问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叶凤泠低声笑,去东阳王府前阿衡一脸慈爱看自己,现在是满面冰霜,对比不要太明显。
她抚摸着膝头铺散开的锦缎,指腹在暗纹上掠过,唇角微翘,“我没想和母亲还有外祖母作对,只是想救秦侧妃一命。为母则强、为母则刚,秦侧妃要是放心不下三皇孙,可能就会多一分求生的意志。虽然我没有孩子,但我想,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希望从小就没了娘亲。”
阿衡微微眯眼,“少夫人慎言。有些时候,没有比有更有益。”
是啊,秦嫣死了,皇太后便会心无旁骛抚养三皇孙,不用担心三皇孙日后生出异心。秦国公府也算和东阳王府撇清干系。未来三皇孙得势,可以凑上来,不得势,秦国公府也不会受牵连。
谁都算计的很好,唯独忘了那躺在东阳王府里苟延残喘倒气儿的生命。
叶凤泠不欲反驳,她想,自己做的事本来就是为了自己这颗心,旁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要是和苏牧野分开了,这些人和她更没有关系了。
发生于秦嫣身上的悲剧让叶凤泠齿寒,同时让她更想和苏牧野撇清,她开始痛恨这一切。
阿衡望着叶凤泠不思悔改的表情,简直不知要说什么好,心说,真不愧是世子喜欢的款,这副想一出是一出、无法无天的模样,那是如出一辙。
等到长乐长公主面前,叶凤泠简短说了秦嫣和叶凤媛情况,并把自己多说的话一并重复。
长乐长公主先错愕,后神色凝重
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凤泠很清楚,她无师自通下跪道,“请母亲先听听我的想法。我认为,秦侧妃的命留着对外祖母、对三皇孙更好。”
长乐长公主看一眼黑着脸的阿衡,觉得有意思,“你说。”
“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皇后娘娘和外祖母一人教养一位皇孙,不是一时兴起,哪怕两宫不存比较心理,架不住外界会把两个孩子拿来比较。现在是孩子还小,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过两年,性情优劣、聪敏与否就一目了然了。二殿下和三殿下那边目前情势不明,而今上龙体安康,两位皇孙的前途,实在有些不可限量。笼络好皇孙心甚至比护佑皇孙长大更重要。”
阿衡出于本能出声提醒,“大胆!”
长乐长公主蹙眉低头,眼神晦暗的有些可怕。
叶凤泠突然感到头顶压人的目光拂到自己前额,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即使她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长乐长公主正紧紧盯着自己。
叶凤泠控制着呼吸,没有顾忌阿衡提醒,继续道,“如此说来,外祖母教养的三皇孙,不仅仅是东阳王一脉的后代,更可能关乎国朝未来。我虽不懂帝王之术那些,但明白很浅显的一个道理,那就是孩子都孺慕母亲。三皇孙长大后,总要探寻一番亲生母亲的事,或明或暗的探寻。如果秦侧妃这个时候死了,极容易成为三皇孙成年后和外祖母之间的疙瘩。并不利于外祖母。”
长乐长公主手指不轻不重地叩击着案几,整个人后仰靠上椅子背,“你怎么知道,秦侧妃活着,会说母后好话?”
如同孩子依赖母亲,母亲天性舍不得孩子。把孩子抱走,母亲不可能心绪平和,年长日久就会有怨、生恨,所以才要去母留子。
叶凤泠暂且舒了一口气,她听出来长乐长公主听进去了,不然不会是疑问句。
她仰脸,露出笃定、清澈的目
光,“不需要秦侧妃说外祖母好话,真正的强者从来依靠的是实力。外祖母,或者说母亲,会让三皇孙清醒认识到,他只能选择这个阵营。留下秦侧妃是体谅成全三皇孙的孝道,抱走三皇孙是救他们母子一命,给三皇孙一个强大的后盾和支持。”
若不抱走三皇孙,让三皇孙和二皇孙都被魏皇后教养,三皇孙天资出众还好,可能赢得魏皇后喜爱,否则,从小就会成为二皇孙的垫脚石。
小时候的三皇孙不会懂,但当他成熟后,就会理解。甚至于,叶凤泠认为,凭借秦嫣入宫前的理智,她定也能理解。
“其实,秦侧妃入宫前,我曾见过秦侧妃一面,秦侧妃变化很大,再不是出嫁前的心境,她十分看重三皇孙,是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人。我私以为,这样的秦侧妃,只要告诉她三皇孙待在外祖母身边的意义,她定会感恩戴德的。保秦侧妃命,未尝不能说留下一手牌。”
长乐长公主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叶凤泠想了想,咬了咬牙,“另外……我认为保秦侧妃命,对母亲,最为重要。”
叶凤泠沉默片刻,看到长乐长公主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轻声道,“距离三皇孙真正成年至少还有十几年,十几年变数太大了。留着秦侧妃,就是留三皇孙在手心儿的一个借口。”
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