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往前走的叶凤泠借观察路边野草的机会偷偷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人影,茫茫旷野,唯余她一人。
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是一种万里锦绣河山也不能填满宽旷的空虚,不知为何缺少了什么。心里的小人同她一样,耷拉眉眼,脚步乏力的行走着。她走一步,心里小人走一步,她笑一声,心里小人哭一声。
浑浑噩噩的叶凤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走边哭,哭得不可遏制。心里小人撅着嘴委委屈屈哭着坐下开始用刀割爬满心口的症结藤蔓,断一根藤蔓流一滩鲜血。不过几根,心口内外上下,满是血污。
眼前突然落下黑影,正撕心裂肺发泄的叶凤泠吓得开始打嗝。她看到苏牧野侧过头不看自己,伸出手戳进她眼窝子:“丢了总能被找回来,来,你毁了它。”同时递上来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
便是天仙,无所顾忌的哭也够丢脸的,更何况是蓬头垢面、故意丑化过自己的黑脸叶凤泠。叶凤泠脸发烧,难堪地转过头,用袖子擦去鼻涕和眼泪,“既然你都说了要毁了,为何要等我动手。”言外之意,你动手就行了。
她算知道他离开去做什么了,闹半天是把香囊又捡了回来。说不清心中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
“我舍不得。既然你这么斩钉截铁,我想,碎一个香囊的力气你还是有的。”苏牧野句句紧逼,残忍又恶毒。
叶凤泠仰脸,用已经开始肿起来的金鱼大眼瞪苏牧野。她伸出手去——
恰在此时,苏牧野开口道:“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
……
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
叶凤泠的手僵在半空—
—
这是她藏在香囊里的秘密,是她羞于对他说出口的期待和向往。香囊乃双面绣,里面绣着的两行字就是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
……做一双永不分离的鞋履,同行同止,左脚伴右脚,缺一不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要和他白头偕老,想要他永远不离开她,却又不愿亲口说出来。
别人她只是为了嫁而嫁,苏牧野,她却是贪婪地想要他唯一、独有的爱。她真贪心,既想索取、又要骄傲——她怎么那么不自量力呢。
绣时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伤感,字字扎心,如放大的死亡般,夹着彻骨冰寒,扑面而来,使叶凤泠面色惶然。她以为苏牧野没有看到呢,毕竟他从未问过她。
良久,勉强整理好情绪,叶凤泠缩回手,苦笑道:“随手乱绣的,大可不必当回事……”
苏牧野面容剧烈变化,眼眸猛地缩了,一把握紧手里的香囊。
他发现两行清秀小字的时间并不长。出京都前,每当想起、担心她时,他都要拿出香囊摩挲一阵。看的久了,他对香囊里装的东西生出好奇。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叠好的符纸,平安符。
将平安符装进去时,他意外摸到香囊内有凹凸不平,翻过面,被藏于里面的字就露了出来。
情爱如山如云,如海如雾,欲忘忘不得,欲避避不开。苏牧野当时坐在晚风中看窗外艳丽花朵浴光绚烂,美丽不可名状,而他茫茫心间,尽是对她脉脉思念。
……
苏牧野攥紧手里香囊,额头青筋颤颤。
他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要它了?”
叶凤泠紧咬双唇,咬出了血味。她猛地伸手去抢苏牧野手里
的香囊,要不要的,既然是她绣的东西,就得给她吧,由她处理,扔了又捡回来,继续在这里逼她算什么事。
苏牧野的手背去身后,不给叶凤泠,香囊和她就像够不到彼此的天涯和海角,她根本奈何不得苏牧野。叶凤泠疯狂地去掰苏牧野的手,跟魔障了一般。
苏牧野死死捂紧香囊,对叶凤泠突然的出尔反尔无动于衷。
叶凤泠心里涌出的无端愤怒加上被人看破的慌张让她丧失理智,直接低下头一口咬在苏牧野的手腕上,使劲使的恨不能咬断。
血液染红了叶凤泠的牙齿,她尝着甜腥味儿才回过神,无力地松开了嘴,眼泪吧嗒吧嗒打湿苏牧野的手:“……你为什么总逼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为什么总跟我作对?你不是说还给我么……给我呀!事到如今,没有念想,对我们彼此才是最好的。”
“我叫你毁了它,你在犹豫什么?”苏牧野冷冷地抽回手,他已经冷静下来。
叶凤泠失去平衡,一下跌倒在地,膝盖撞的生疼。她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你给我,我就毁了它。”
苏牧野蹲下来,抚摸上叶凤泠的脸庞,用深邃夜空中闪烁繁星一般的眼睛凝视她:“你不会。你舍不得。你就是纸老虎,张牙舞爪,话说一箩筐,心里纠结的要死。杀花桃儿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没有你他一样得死。剩下你扣我头上的帽子,有对有错。看你样子,我就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脑子里跑来跑去的那些罪状大都是你的猜测,还有许多东西是你不了解的呢。就算是上公堂打官司也得听听对方讼师怎么辩解吧。”
他用
那只没有被咬的手,一下下把叶凤泠脸上的眼泪抹去,十分用力,带着泻不出去的恼火。
叶凤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