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刮起雄风的厚掌拍下,叶凤泠的身子被孔二哥拍得歪歪斜斜。
“柳涯,你真的没什么要问我么?”孔二哥瞪着水灵灵牛眼,甚是可怜望过来。眼神里饱含期待。
叶凤泠沉吟下,有些木讷道:“……什么都能问么?”
孔二哥疯狂点头:“你问,你问。”
好的吧……
“孔二哥用的拳法是家传的吗?看着好生厉害的样子。”叶凤泠道。
孔二哥有些不好意思点头,他从小习武,练雍曲长臂拳,掐指一算,得二十来年了。
“孔二哥原来对我说是受人之托跑一趟伊州,也就是说孔二哥家不在伊州,也不在京都?”叶凤泠道。
孔二哥拍了下大腿,长叹一口气,“是啊,我家在雍曲班扎。你听过这个地方吗?我好几年没回过家了,跟我爹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浪荡江湖。如果不是这次收到我哥传信,我也不会管这种闲事。我已经想好,办完我哥交代的事,就回家看看我娘和我哥。”熊掌握拳,显示决心。
他见叶凤泠无所谓地点头,人还是有些呆呆的,咧嘴笑起来:“柳涯都不问我为何开始没说自己会武啊?”
叶凤泠一愣,仰面弯弯眉眼,露出讨好的笑容:“咱们本就萍水相逢,能聚室一欢足矣。何况孔二哥处处照拂我,我如果再多打听就是我没眼色啦。况且,孔二哥不也没追问我的来历吗!”
水眸清波,目中光华澄澈坦荡,似青莲浮水,缓缓绽放。
孔二哥脸有些发红,心说柳涯这小子瞧着真不像个小子,这汪汪大眼、殷红翘唇、直挺小巧的鼻子……他使劲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绮念赶走,暗暗告诫自己,柳涯是男的,自己也是男的,男的和男的之间不能有什么,就算自己总无意识地把柳涯当成女的,怕柳涯跟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一块洗脸沐浴不自在不叫柳涯一起,但柳涯也是男的!
“……呃,话是这么说,你就没好奇我为何对你这么好啊?”孔二哥挠头,讷讷问道。
叶凤泠微微一笑:“为什么呢?”
其实她是不好奇的,她看出孔二哥尽管先前隐瞒了身藏武功之事,但人心思赤诚
、粗枝大叶,不像有坏心的人。这样的人,看到一个父母双亡、面黄瘦弱的青少年,很容易生起保护欲吧。她还活泼单纯,大方好说话,把她当好朋友不算出格。
“实话告诉你,我以前有个小妹妹的,跟我最好了。只可惜她长到十二岁那一年被南诏闯入国朝的流民害死了。我娘一病不起,我离家的时候还没好呢。我哥和我立下誓言,此生必为我的小妹妹报仇,不杀光雍曲班扎的南诏贼子誓不为人!”
叶凤泠张大了嘴,看着孔二哥垂下头,用从未有过的激愤语气说着。
平缓心绪许久,孔二哥才继续道:“我的小妹妹爱说爱笑,和你很像,虽然没有你眼睛大,但她皮肤白,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好。而且无论我怎么支使她,她都笑眯眯答应着,跟你一样。见到你……我总是想,如果我的小妹妹还活着,应该也会跟你一样招人喜欢的……”
自从孔二哥向她强行剖析内心后,叶凤泠的在镖队里的日子愈加如鱼得水。孔二哥变得比先前更“体贴”,这份“体贴”表现在他终于不再有事没事搂她了,却改为拍她头。一掌下来,叶凤泠常常脑壳生疼,可她不忍破坏自己在孔二哥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同时也知道在孔二哥心里,他拍的不是她的脑壳,而是他那位阴阳相隔的小妹妹的脑壳……
能让孔二哥高兴高兴,叶凤泠想了又想,忍了。
就这样,镖队一行人在五月十五玉盘浑圆的日子,入了伊州城。
晚风吹来很是凉爽,春末的天气,在伊州这边,还得算春初。叶凤泠轻轻哼着小曲,想起来外祖父说过,这边春短如脖子,俗称“春脖子”,加之昼夜温差大,是以大家都穿易于穿戴的衣衫。如果天热,就脱去最外一层,如果天冷,立马加衣。
她提前买好衣衫,早早赶在日落前套上,保证自己好不容易痊愈的风寒不会复发,还提醒着孔二哥和张爷添加衣物,换来两人暖融融的微笑。
伊州城不大,入夜之后街上人影伶仃,街旁小店大多关门熄灯,只有几家客栈、酒肆还在营业。空荡荡的街上,烟火气熹微。
思及张爷前面对自己的“好言相劝”,叶凤泠提出跟镖队分手,自去找亲属。
方镖头板着脸从马上望过来,凶巴巴道:“你记得清你亲戚的地址啊,别走丢了。伊州这边晚上跟京都可不一样,没什么人,出了事没人救你!”
叶凤泠反话正听,知道方镖头在担心自己,脆生生咧嘴笑着答应着。她又走去车尾马车前,跟孔二哥和张爷道别,约定等两人都忙完后,就去城中心的酒楼相聚。
孔二哥冷着脸不看叶凤泠,哼哼两声表示听到了。张爷用拐棍儿敲打马车,温煦点头。
叶凤泠挥手跟众人再见,转身走入街巷。
夜里漆黑一片,几点孤星点缀在天幕,狗吠声此起彼伏,搅动万籁沉静。
叶凤泠背着小包裹走着走着,突然拍了下脑门,她想起来签着自己大名的生死状还在方镖头身上呢。虽说柳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