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旁的蒋若若转过脸,小声与叶凤泠说:“阿泠还是不信我吗?我想交朋友的话是真心的。不知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明明身边都是人,但还是觉得孤独悲落。”
叶凤泠明眸灿然回望,她心里念头起来,盯着蒋若若,心想:要谈心吗……好的,她正好也想找个人来谈谈心里话呢。
叶凤泠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话题,回以微笑:“会有,且常常。没回京都时,我寄居在外祖家,可那毕竟不是自己家,没有归属感,好似一片无所依傍的落叶,不知去往何处。回了京都,发现家里人很多,心思很杂,自己……什么都不算,小透明一枚。孤独悲落,时时刻刻,如影随形。哪怕现在,我还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水汽缭绕眉目,少女容颜深邃鲜明。
“不知你如何想,我反正很感谢这份孤独,它让我认清自己,不断审视自己的内心。许多事,哪怕想做也不能做,因为一旦做了就脏了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蒋若若微微一怔,旋即笑开:“我也很感谢这份孤独,它让我认清身边人和事,同时告诉自己,许多事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家族对我寄予厚望,精心培养我,花费无数心血,就算为了还这份情,我也要继续走下去。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只是一场梦。我不杀伯仁、伯仁非因我而亡,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见谅。”
午后阳光炽烈,古朴纯真榆林宫如同苏醒的巨人,缓缓舒展开四肢百骸,令繁荫之下的山泉清池沐上温暖光辉。
……
号角声响,狩猎结束,众人归营。西垂暮色中,挂在行宫廊下的一排排气死风灯在鹤唳风声中铁马般相撞,叮咣乱响。行宫里的练武场上,围着许多人。
练武场中间,两名赤膊勇士正在角
逐,一位来自吐蕃,一位来自国朝。
打猎时,强巴仁增听太子无意间说起苏牧野武功高强,心痒难耐,从草野上下来就嚷嚷要比武玩,输了的人晚上喝酒跳舞。
大家拗不过强巴仁增,不见这位吐蕃王爷又跑去找今上了嘛,缠着今上答应苏牧野必须参加。
等苏牧野背着弓回到行宫,迎接他的便是鬼火一般的无数双烁烁闪眸,最亮的一双飘到他跟前,裂开白森森牙齿,“苏世子,就等你了,来,咱们比武。这是圣旨呦。”
苏牧野心口沉下,从马上下来,把弓递给洗砚,缓缓走到练武场上。晚风传来他森冷低缓的声音:“我为什么要跟你比武,我没接到这道旨意。”
立在人群里的三皇子走出来,手掩着鼻子,边咳边道:“……咳……父皇确实下旨了,让你负责陪王爷比武。太子殿下帮着拟的旨意。”
强巴仁增斗志昂扬睨苏牧野、三皇子,再扫过他们身旁那些用帕子掩着脸,却露着一双双眼睛的小姐们。这次来春狩的姑娘可真多啊,个个油光水滑,看的强巴仁增百抓挠心,恨不得立即拐带一个回吐蕃。至于这位苏世子,他嘬牙一言难尽。一身白袍、一层风尘,头发纷乱飘飞,可那小脸白净的,清风朗月,就算脸上无一丝笑意,疏冷十分,姿色也比白日整齐时更盛,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连强巴仁增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旁边的小姐们看苏牧野的眼神自然更是几乎未移开过。大家晚食都无心吃了,心潮澎湃等待比武。
说是比武,不仅仅比划拳脚,强巴仁增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弓箭、刀枪棍棒。
苏牧野睫毛轻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这么多项目,都比划完,让强巴仁增满意松口,至少月上三竿……看着意思,比武完还要拼酒的……这吐蕃王爷确定是神机影卫
们暗查出的酒囊饭袋王爷?
苏牧野心里焦灼:他猜测今夜极可能有事发生,然强巴仁增狗皮膏药一样……
容不得苏牧野推辞,太子已经迈步出列,温文尔雅说了今上的意思,今夜要让强巴仁增尽兴,也就是说,如果强巴仁增想比武,那他们就要陪着比武,如果强巴仁增想喝酒,他们就跟着一块抬酒桌。
苏牧野微压的眼睛同温雅太子对视,他桃花眼一眯,从善如流:“好的,没问题。”当即跳进了练武场……
强巴仁增嘿哈一声,扑进了练武场。
三皇子:“……”他趁人不备给洗砚递了个眼色,往前迈了半步,挡住洗砚身形。片刻后,他身后空空,哪里还有洗砚的影子。
……
下午泡过山泉,叶凤泠回屋又眯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皇太后道她们三个肯定泡的虚脱,干脆不等她们吃饭。皇太后自己吃过饭慢悠悠去捡佛豆,心很大的任由她们三个各自睡得昏天暗地。
叶凤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摊在床上问小丫鬟现在什么时辰了,狩猎的人都回来了么?
小丫鬟叽叽喳喳:“大家都去练武场啦,说是那个吐蕃王爷和咱们的苏世子在比武呢,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别看吐蕃王爷功夫不行,身体是真好,被苏世子那么摔都没事,还不断爬起来往上扑呢……”
叶凤泠腾地翻身坐起来,眼睛直了:“比武?比到现在?”
她望望窗外皎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