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公主处出来,苏牧野径自离开,苏九歌领苏牧妤去给家里请来的师傅贺生辰,叶凤泠一个人领着紫苏在苏府丫鬟的带领下慢悠悠往“百花深处”走。
教导苏牧妤,很明显从临帖下手最好,不光长乐长公主最看重写字,这个也最容易出成绩……
叶凤泠沉浸在初为人师的“筹谋”之中,紫苏扯她袖子。
抬头,前面站着位四十岁上下的夫人。夫人一手扶小丫鬟,另一手攥手帕捂在嘴上,时不时地咳着。
神情冷淡、目下无尘。
苏府丫鬟上前行礼,唤姑太太。这就是韩齐光的母亲苏婉。
叶凤泠忙行礼:“韩夫人”。
“你就是叶三姑娘?”韩夫人问。
“回夫人的话,我在府里行三,名唤凤泠。”叶凤泠道。
韩夫人容色苍白羸弱,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出声邀叶凤泠去住的倚竹园喝杯茶。
想到韩齐光的多次相助,叶凤泠含笑答应,想上前扶着韩夫人,不想韩夫人一个错身,淡淡瞥了她一眼,自扶着身旁丫鬟,走在了前面。
……
几步路就到了倚竹园。
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竿竿翠竹遮映。院中竹青温凉,微风暗袭,千百竿细竹遥遥曳曳,篁音沙沙入耳。
顺着一道幽静曲栏走近小小两三房舍,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的床几案椅,望着后面还有一个小门,小门外的后院里种着大株的
芭蕉。都可以想到,下雨时,雨打芭蕉,声如滴铃该多有意境。
韩夫人有些冷淡地唤丫鬟倒茶,她自己倚靠床榻上,直入主题:“叶三姑娘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只是好奇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姝色绮丽,见之忘俗。敢问,叶三姑娘,和我儿是不是很熟?”
叶凤泠有些莫名:“夫人夸赞,愧不敢当,几次得韩公子出手相助,我心里非常感激。”
韩夫人颔首:“光儿是坦荡个性,却也不是热心之人,定是他见叶三姑娘需要相助。我家光儿自幼丧父,又一心扑在进学读书上,可以说从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听着听着,叶凤泠就挑起了眉,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而且这“王婆”还要把自家的“瓜”从叶凤泠的这片瓜田里“摘”出去,生怕被瓜田的狐媚气薰坏了。
“我是久病之人,不能帮光儿什么了,只盼着他不会被乱花迷去心神,好好准备春闱,我也对得起死去的相公。”
叶凤泠:……
她脸上笑意不再,硬邦邦道:“夫人这话说得让我不懂,君子立于世,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修身、齐家、治国,讲究的是心正性德操,如果能轻易被他人所左右,难道不应该自责本性不定,怎么反而要去怪万事万物?”
叶凤泠虽然做好了韩夫人不好相
处的准备,但没想到她上来就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在她的话里,叶凤泠已经变成勾搭名门公子的“野花野草”了,是可忍熟不可忍,必须反击回去。
叶凤泠正在心里想着韩夫人会如何反应,却意外见到韩夫人笑了。
韩夫人虽年过不惑,笑起来仍十分动人,依稀可见年少时的绝代风华。
“叶三小姐伶牙俐齿的样子,也是这么鲜活,难怪光儿总说,北方贵女同江南美女不同。刚刚所言,还望叶三小姐不要往心里去,请体谅一位母亲的心情。”
说着说着,韩夫人又开始咳了起来,这次她直咳得满面通红。
叶凤泠顾不得理会刚刚韩夫人突兀的话,疑惑:“夫人这是——咳疾?”
眼前女子容色昭昭,就算是只穿着普通的灰白细麻,也显水灵蕴秀、素骨凝冰,如同水墨晕染的山水画,故意为难叶凤泠想试探少女心气的韩夫人心里再次感叹难怪自家儿子会挂在心头,小小年纪,就能张弛有度、不卑不亢,饶是她回想自己十几岁时,也做不到如此。
韩夫人道:“这是老毛病,从年轻时就这样,看了多少大夫也不管用,我也不在意了。”
说着又咳了几声,缓了半晌后才道:“好在也就是个咳,只是不能舒坦。人的寿命天注定,我只盼着自己不会拖累光儿,日后,还希望叶三姑娘能多多劝导他…
…”
叶凤泠:……
韩夫人直白带急转弯的说话方式,让叶凤泠应接不暇。她刚刚脑子里已经演绎好了适合她扮演的“贵妇人无故刁难孤苦女”桥段,打好“孤苦女”的台词腹稿,结果情节急转直下,又被韩夫人掰成“病榻亲母托孤”,虽然剧情精彩,但彻底打乱了叶凤泠的节奏。
叶凤泠鼻尖翕动,她注意到韩夫人所用的香是一种叫做“百日昏”的香,这是产自西南地区的独特香料,因其香味浓郁,可让人百日昏头,沉浸其中。
“夫人日常都在用百日昏作熏香么?”叶凤泠问。
韩夫人颔首,她自幼喜爱熏香,尤其去了江南后,形形色色的香粉、香块,线香、塔香,她的身边香料不断,如同饮水一般,嗜骨知味。
叶凤泠却知,“百日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逼虫香”,它在西南等地最初就是用来薰衣避虫,因而它的香方中除了有茅香、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