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猛然一惊,一翻身要想从地上爬起来。哪知这一使劲儿,方觉浑身上下十分地酸疼,双腿更是绵软无力,便又跌坐在原处。
原来他昨晚战战兢兢地只顾埋头赶路,却不知早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加之又在绵软暖和的床上睡了一觉,故而他全身上下的疲乏便变本加厉起来,以至于连起身都很困难了。
晨雾初起,天色还没有泛白。月亮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稀疏的几颗晨星远远地缀在天边,在朦朦胧胧的薄雾中闪闪烁烁,有如正在捉迷藏的孩童的眼睛。
顾疏桐四下里张望,发现自己正倒在一个草窠之中。离他不远处,便是昨晚所见的几个大土丘了。林子里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斯螽或是一些不知名的虫儿在他的耳边叫个不停。
清晨的草尖上满是露珠,但他的衣衫却依旧干爽。细细想来,他不确定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黄粱美梦。但那梦中的光景却又是那样地真切,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不禁迷茫了起来。
当他看到自己身上崭新的衣服,以及身旁那只装着钱的浅蓝色布袋时,便更加彻底地懵在了那里,以至于闹不清当下究竟是梦还是醒了。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中,寻找着虚虚实实的蛛丝马迹时,一队人从远处缓缓而来——有拉车的、有步行的、有哼曲的、有打闹的,有老有少,浩浩荡荡。那一行人的到来,令他霎时回过神来,原来昨晚的一切和眼前的所见一样,都是真实的存在。
天色渐明,一行人中有那眼尖的远远地看到了顾疏桐,忙拉住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道:“贺叔,你看那边有个人哩!”老者便紧赶两步走上前去,一脸狐疑地看着顾疏桐道:“你是哪里来的娃娃,怎敢在这草窝里过夜?”
顾疏桐想起昨晚大哥哥的叮嘱,心知万不能将昨夜的经历告知他人,便挣扎着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回道:“老伯伯,我是从几十里之外赶过来的。昨晚走了一宿的夜路,来到此地时实在是困乏难耐,也不知怎的就睡在了这里。”
贺老伯惊诧万分,道:“哦,哦,那你要去哪里?你的家人又怎能放心让一个小娃娃孤身一人赶夜路?”
顾疏桐道:“回老伯,我家在桐柏镇三台村,我爹名叫顾远山,我叫顾疏桐。本来我有几位叔伯要一同上路,不巧他们遇了事情走得迟了。我只是想早点回家,便一个人赶了一晚上的夜路。”
众人都围在了顾疏桐的身旁,一边听着贺老伯问话,一边停下车歇歇脚。当众人得知眼前这个身单力薄的小男孩竟敢只身夜行时,有的登时竖起大拇指称赞有加,有人却将信将疑地认为他在扯谎。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人多嘴杂,顾疏桐只知道他们在议论着自己,至于说了些甚么,却也听不大清楚。
贺老伯指着顾疏桐向众人夸道:“顾远山的儿子,啧啧啧,小小的年纪不简单啊!”
虽非故交,但那贺老伯对顾远山多少也有所耳闻,毕竟那顾远山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打虎英雄。他见顾疏桐衣着整洁,举止有礼,便没再多问,说道:“娃娃,那正好,我们这些人都是绿柳营的,咱们两村挨得很近。我姓贺,你叫我贺老伯好了。你跟我们走,等这车拉上了家什,咱们一同回村罢!”
正如昨晚的大哥哥所言,果然有邻人路过此处,顾疏桐更加钦佩独孤小白,明知故问道:“多谢贺老伯!你们要去拉什么东西啊?”
贺老伯伸手指一指前面道:“就在那儿,你看,那不是吗!”说罢,便招呼着大伙儿加紧步伐,向前紧赶几步。
顾疏桐顺着贺老伯的手指一瞧,原来在一个大土丘下的平地上,凭空摆放着许多的物件,细看来,桌椅板凳和锅碗盆瓢等一应俱全。只见那些桌椅古朴雅致,那些炊具也是干净整齐,和昨晚在独孤小白的院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此时一个年轻的后生走上前去,拍打着桌椅对贺老伯喊道:“爹,你看这些家伙事儿多体面多棒啊!只可惜都是借来的,如果咱自己家也能有上这么一套,便是吃糠咽菜也不会觉得苦了!”
贺老伯听了脸色大变,忙喝止道:“住嘴,休得胡言乱语!”
另一个后生说道:“双全,这倒也不难!你可以去王员外那做工,听说那王员外出手可是非常地阔绰,他给的工钱叫你背都背不动,还要两个人去抬哩!将来你躺在床上,一手搂着新娘子,一手搂着白花花的银子,嗬,还不得把你美死!”
众人听了,便冲着贺双全大笑。
贺双全知道那人揶揄自己,反驳道:“丙三哥,你糊弄鬼呢?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吃苦受累咱倒是不怕,怕只怕那钱是有命挣没命花啊!”
众人听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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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双全这样说话,都笑话他是个只会耍嘴的怂包。
贺双全斜着眼睛道:“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糟蹋谁!那山上的老虎谁人不怕?要说倒是有个不怕的,现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哩!”
众人知道他说得是那顾远山,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这些人说话不知深浅,贺老伯有些恼火起来,喝道:“你们不要只顾在这里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