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雀庵负责看守大门的小沙尼名叫小玉,或许过了十年二十年后,会变成善玉师太或者善玉法师,可如今的她一脸青涩,每天活蹦乱跳,像少女的多,像出家人少,带了几分尘世间的烟火气。
她进庵不足一年,初涉佛门,暂时还没有法号,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都由她负责,比如看大门,清扫卫生,到了一三五七的单日,还要下山采购米面果蔬。
山中凉爽,起码比市区低了五六度,立秋之后,雍城还笼罩在炎热的酷暑中,白雀庵却提前迎来了萧瑟秋季。这天一早,小玉背着竹筐,步行在沾满雨露的青石板,走得小心翼翼,因为她听庵里的师傅说,在山里,最忌讳早晚赶路,因为孤魂野鬼喜欢附在地面,见到阳气稀薄的女子,会抓住脚踝,猛地一拽,试图找个伴。前年就有一位师姐,去山下采买时,被孤魂野鬼摔了一跤,结果后脑勺正巧磕到青石板,当场丧命。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小玉吓得再也不敢下山,但是听清湖居士说,孤魂野鬼,都是胡编乱造罢了,山中多雨露,难免会引起湿滑,怕你们不知深浅的孩子在石板路蹦蹦跳跳,故意编出个怪力乱神的传闻,让你们走路小心点。
小玉对清湖居士的话,还是言听计从,可终究摆脱不了女孩子怯懦的天性,这青石板也走的噤若寒蝉,随便有点风吹草动,小玉就能吓一大跳。
刚刚走到山脚,小玉刚将绷着的心放下,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一道黑影,小玉满脑子盘旋着青面獠牙的厉鬼,被这猛地一吓,尖叫一声,转身就往白雀庵里跑。
“小师傅,别跑啊。”身后传来和煦的男人声音。
小玉才年满十八岁,不懂世俗险恶,怕的只是妖魔鬼怪而已,听到声音,小玉放缓了脚步,扭头一看,有位穿戴整齐且样子不怎么讨厌的男人站在那里。
“你……你这人太无礼了,从哪跳出来的,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小玉停止住奔跑,捂着初具规模的胸脯,扑通扑通乱跳。
“小师傅,光天化日之下,你怕什么?难道堂堂白雀庵的法师,会害怕孤魂野鬼?”汤明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凑近了几分。
打探消息,陆全法那种脸上带有杀气的家伙,显然不合适,建哥又不能亲自出面,算来算去,只好派出汤明这位驸马爷。
“要你管!”小玉气鼓鼓道,青涩面孔,窈窕身姿,还真有几分少女独有的青葱诱惑。
“小师傅长得可真漂亮,就连生气都楚楚可怜。”汤明挑眉笑道。
这位风月场里的浪子,自然不会对姿色平平的小姑娘动心,但女人都喜欢恭维,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别管什么事,先送一堆马屁过去,保证事半功倍。
“不要乱说话!”虽然小玉嘴上说的凶巴巴,眉眼间却充斥一股受到赞美时的喜悦,十八岁的女孩,哪能抵挡住中年男人的城府。
“小师傅,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件事?”汤明微笑道。
“你说吧。”小玉语气已经变得缓和。
“我有位朋友受伤,走丢了,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他老婆孩子都担心死了,哭了一晚都没睡。你如果见到了,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一面?家里人都等着他平安的消息呢。”汤明佯装焦急道。
“你……朋友?”小玉略带戒备说道。
“对啊,一米八左右,高高瘦瘦的,三十来岁,长得挺帅,失踪前穿着一件黄衣服。哎!~他这人脾气不好,经常得罪人,跑到荒郊野地,我怕有人害他。他的女儿很可怜,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每天必须抱着爸爸睡,否则就又哭又闹,如果我那朋友出了事,恐怕就闹出一尸两命的人间惨剧了。”汤明脸色黯然说道。
“我……我没见过。”小玉沉吟片刻,吭吭哧哧说道。
出门之前,清湖居士特意嘱咐过,对任何人也不要讲起受伤男人的事情,有人问,那就闭口不言。
“小师傅,真的假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啊,你身后就是佛法高深的观音菩萨,撒谎的话,菩萨可就听到了,会责罚你的。”汤明晦暗的眸子盯在光洁稚嫩的脸颊,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
“这……”小玉犯了难。
一边是清湖居士的叮咛,一边是信仰的背叛,说与不说,左右为难。
汤明看到她纠结的表情,心里猜到了七八分,折断一枚树枝,胡乱在泥土中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在。”
“不在。”
分居两边。
“小师傅,你不用为难,哪个是答案,点头就好。”汤明树枝指向“在”,笑着说道。
“我有事,再见!”小玉没有顺着汤明的把戏上套,一跺脚,急匆匆往前冲去。
汤明闪开身体,目送小姑娘离去,拍了拍手,弄掉掌心泥土,嘴角上扬。
汤明随即下山,来到水库边,走进停放隐蔽的商务车,副驾驶的陆全法迫不及待问道:“人究竟在不在庵里?”
汤明瞥了一眼以忠心著称的男子,笑道:“陆哥,听说老爷子想金盆洗手了?”
陆全法没料到他答非所问,尤其是非常敏感的话题,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嗅到了气味,你还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