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闷热难耐,顷刻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给干燥的空气注入了清润舒爽。
陆全法从车中取出一把雨伞,站在米建义身边,自己半边身子淋湿,却不让老大受到雨水溅射。
赵凤声听完米大爷一番言论,虽然以他的年纪还不能理解,但能够稍微咀嚼出廉颇老矣的意味,无非就是不服老,不肯放下权势,想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多享受享受富贵荣华。人性而已,算不得出格,换作是谁,也很难接受解甲归田的大起大落。
“您有没有听过蓝斯登定律?”赵凤声猛地抛出一个挺生僻的词汇。
“说说看,我这人一无是处,但有一项优点,那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假如你让老头子茅塞顿开,说不定,还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胜利桥地处郊区,又赶上阴雨天,行人极其稀少,米建义有大把的时间跟这位忘年交谈天说地。
“美国管理学家蓝斯登说过,在你往上爬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梯子的整洁,否则下来时,很有可能被滑倒。翻译过来,就是一个人要做到进退有度,才不会进退维谷。”赵凤声侃侃而谈道。
“你的意思是……老头子不知进退?”米建义含笑道。
四大金刚中以忠义扬名的陆全法眉头一皱,双拳紧握。
“您的一生,始终是在往上爬,不曾摔下来过,当然也不需要关心梯子上沾了哪些东西。可我觉得您办的那些事,就像一片片刀刃,爬的高,自然无所谓,可一旦当您滑下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很有可能遭遇乱刀分尸的下场。您就没回过头想想,自己的退路?”赵凤声笑着问道。
“想过,怎么没想过,从我双脚跨入江湖的第一天,就没想过善终。谁料到老天待我不薄,竟然能连滚带爬熬到今天。我年轻那会啊,每次犯了错,心里都会忏悔,也有点担心恶有恶报。可坏事做多了,反倒成了虱子满身不怕咬,回头一想,既然老天爷都能受的了我姓米的胡作非为,那还怕个逑。”米建义洒脱一笑。
“您这叫破罐子破摔?”赵凤声对于老头自娱自乐的精神相当敬佩。
“年幼时,喜欢刘玄德的雄姿杰出,中年时,崇尚诸葛亮的鞠躬尽瘁,老了,却偏爱曹阿瞒的亘古奇英。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道出了多少人心里话,谁不是这样想?可谁又敢把肚子里的龌龊说出口?披着虚伪和谎言自欺欺人,这是伪善,骗完人再骗鬼,还不如我这个真小人。”米建义说完后摇了摇头,接着冷哼一声。
“得,老爷子您倔您的,我可没想过要纠正您的世界观,好人是不多,但总有一两个脑子不够数的奇葩。”赵凤声笑道。
“比如你?”米建义呵呵笑道。
“我比您可坏多了,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说的就是我,咱爷俩差不了多少。”赵凤声堆笑道。
“既然同为坏人,那你干嘛要管这一摊子闲事?”米建义疑惑问道。
“脑袋抽筋了呗,再说坏人就必须得干坏事?不见得吧,我还见过您帮街坊扫马路呢,累的一脑门子汗,简直是当代活雷锋,光看一件事,您到底是忠是奸,是好是坏?”赵凤声反问道。
米建义笑了笑,“我曾经打听过你的来历,可惜一无所获,姓名,出生地,身份证,除了性别,全是假的。像你这么一位身手不错又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按理说到哪都会混得不错,为什么要藏匿在城中村当一名送外卖员工?有所图谋?还是自身难保,跑到雍城来消灾避祸?”
“假如咱爷俩第一次见面时,您就承认您是建哥,我可能就会把所有真相全告诉您了。”赵凤声挤眼道:“您是如何得到我来胜利桥的消息,我花了那么大心思逃离宾馆,又是骗人吃饭,又是报警寻求庇护,怎么会被您轻易找到呢?”
“没什么诀窍,手机GPS系统,听说过吧?只要你身上带着许丹河的手机,我们就能得知你的具体方位,十几年前的老手段了,我年轻那会就听说过。”米建义说道。
“没想到您这么大岁数了,还玩高科技啊?”赵凤声一惊一乍道。
“你大爷我人老心不老。”头发花白的老人冷声道。
“可据我所知,无论是GPS、网络定位、还是基站定位,都没有办法在关机状态下锁定手机所在位置,除非……手机里安装了监控。也就是说,你们不但不相信外人,连自己人都信不过,许丹河,刘志渊,甚至是你身边这位陆全法,都不在你的信任名单中吧?”赵凤声此时笑容相当诡异。
米建义嘴角一撇,不屑道:“小子,还想玩闷宫那一套?你大爷多年前就玩的滚瓜烂熟了,关公面前耍大刀,自讨无趣。”
“陆哥是您的心腹爱将,当然不可能反水了,可后面那些人呢?您个个都信得过?”赵凤声摩挲着下巴,嗓子尽量往大里喊。
“别做无用功了,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叙的情谊也叙了,不交出人和东西,死,交出来之后,你滚出雍城,两条路,你自己挑吧。”米建义极为不耐烦说道。
“我怎么觉得还有第三条路?”赵凤声又呈现出欠揍的表情。
“非要置我于死地?”米建义声音有些愠怒。
“我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