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八亢挑开了两人之间相互撑起的遮羞布,倒让赵凤声有点小意外。
翻脸?
俩人没有发生利益冲突,犯不着。
继续装疯卖傻?
韦八亢又不是脑残,再胡诌八扯下去,肯定会惹得人家暴怒。
所以赵凤声很识趣地闭起嘴巴,眼珠盯着对面茶道妹子的一对飞机场,紧紧不放。
“你先退下吧,听多了对你没好处。”韦八亢冲负责茶道的妹子轻飘飘说道。
女孩温柔一笑,转身离去。
“不管你是否真的姓牛,我给你说句实话,对钱这玩意,十年前我就看淡了,多了就多花,少了就少花,拿着坑害同胞的钱去花天酒地,我做不到。虎门销烟的历史故事我清楚,林则徐的诗词我也读过,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是一莽夫,或者说是混蛋,杂碎,干过的缺德事,犯过的法,枪毙一百次也绰绰有余,可我有我的底线,那就是自甘堕落,而不祸众。”
韦八亢察觉到赵凤声的疑惑眼神,笑了笑,“听不懂?”
“毒品的危害人尽皆知,您要说不危害社会,那我可真的不信。”赵凤声没有藏着掖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颗摇头丸,成本几毛钱,进货价大概在十块钱左右,卖到场子里,大概一百到一百五,甚至可能更高。但我从来不在境内销售,只会将毒品出境,卖给外国人。虽然成本和销售价格略高,起码心里安稳,再说我一年也卖不了一次,用你的话讲,那就是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良心。”韦八亢声音很低,语气却有种斩钉截铁的笃定。
听完这通似乎是掏心窝子的话,赵凤声微微一笑,自己给自己倒满茶水,“众生平等,你卖给外国人和卖给自己人,又有什么区别?有因即有果,你种下了因,却有无数苦果在为你的行为买单。可能你一笔生意赚了十万块,也安抚好了所谓的良知,后来呢?那些吸毒的人越来越多,增加了市场需求,就会给整个毒品链条滋生土壤,提供生存环境,你敢保证国外不会转化到国内么?你敢保证脱裤子放屁就能把裤裆变得干干净净?林则徐的诗你号称读过,其中《观操守》看过吗?有句诗叫防欲如挽逆水行舟,才竭力,便下流。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呵呵,您恐怕对这首诗有什么误解,做了坏事还要寻求自我安慰,可真应了下流二字,就别提什么国家生死以了,丢人现眼。”
借古诗骂人,这是赵凤声从老爷子那学来的技巧。
跟西北巨寇撕破脸皮,百害而无一利,可赵凤声因为有过戍守边疆的经历,这辈子最痛恨毒贩。情同手足的战友牺牲在缉毒一线,亲眼目睹过无数家庭被毒品弄的家破人亡,没把韦八亢亲手送进监狱,已经算客气了,更别提跟对方交心做朋友。
本以为韦八亢会雷霆大怒,没想他只是蜻蜓点水般皱起眉头,然后洒然一笑,“小牛兄弟一身正气,说的句句在理,受教了。”
“不跟我翻脸?”赵凤声眨眼道。
“如果因为几句肺腑之言就闹僵,我这几十年就白活了。”韦八亢摇头笑道。
如此宽宏大量,赵凤声又高看了他一眼。
“我盗猎起家,常年跟畜生打交道,可某些人在我眼里,连畜生都不如。你说的那些人间正道,我韦八亢这辈子都望尘莫及,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在江湖一亩三分地规规矩矩,已经难能可贵了。或许你不清楚,我跟黎麻子不共戴天,就是因为他准备将毒品遍布西北,我看不惯他的行径,谈了几次,都不了了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人渣除掉。这块黄土地,养我育我,恩情无法偿还,只能保证,在世一天,绝不会在这片土地洒下一颗祸害。”韦八亢慢条斯理道。
真话还是假话?
赵凤声眉头一挑。
韦八亢跟黎麻子的血拼,道上人尽皆知,可极少有人知道其中结怨的过程。现在由当事人说出口,按理说可信度很高。
以赵凤声的城府,从韦八亢深情的言辞中,根本判断不出来到底是在撒谎还是真情流露。
“八爷,就冲您这份胸襟,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赵凤声端起茶盅,先干为敬。
啪!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有人摔杯子吵架。
韦八亢望向声音来源,又没了动静。
砰!
像是大力踹门的声音。
“不会是泉子在惹事吧?”赵凤声狐疑道。
“这是我朋友开的庄园,泉子有分寸。”韦八亢对于手下头号悍将十分了解,包括他的一言一行。
“去看看热闹?”赵凤声冲那边撇了撇脑袋。
“你还有这份闲心?”韦八亢笑道。
“人生寂寞如雪,总得找点乐子,泉子在那边乐不思蜀,咱两位老人家得自娱自乐不是?”赵凤声拍屁股起身。
韦八亢拗不过他,只好跟在后面,两人出了茶室,又往前走了十几米,看到一间屋子里人影绰绰,赵凤声蹑手蹑脚来到窗外,顺着缝隙看去,一位光头大汉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赤裸上身,肚皮纹着一尊弥勒佛,四周围绕一圈膀大腰圆的壮汉,皆是描龙画凤的社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