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善于观察,在社会摸爬滚打磨炼出不凡的洞察力,能感受到翟红兴失忆后的不忿和对于泰亨的贪婪。这种欲望,随着无法得到而变得渐渐强烈,已然充斥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跳动,暴躁,愈演愈烈,到了现在为止,演变为一团炙热火焰,肆无忌惮暴露着内心深处原始渴望。
一个赤裸裸展示霸道的枭雄,虽然不如城府深厚的老狐狸那样难缠,但往往不计后果的锋芒,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两者兼顾的翟红兴到底修炼到哪种层次?按照赵凤声目前的水准,暂时云山雾罩。
赵凤声为了使自己更加冷静,慢条斯理掏出皱巴巴的软玉溪,略带颤抖的手腕证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一样古井无波。
买烟赠送的打火机并不怎么好用,一支烟点了三次才得以点燃,赵凤声连续吞吐几大口,轻声道:“我父亲从我记事起就不能下地行走,所以从小没怎么管过我,只是摆了一大堆家教放在那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沾赌。我这人没干过光宗耀祖的事迹,但也不至于当一位逆子,这个赌约,我没法答应。假如你有耐心,我可以胡诌几句,至于对于不对,无法保证。”
“你是想拖时间,等到张新海顺着蛛丝马迹来救你?”翟红兴拨弄着原主人精心饲养的蝶瓣春兰,哑然笑道。
赵凤声心底一沉,用他多年的演技天赋装成无所谓道:“您这叫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新海在回省城的路途中,会被一起车祸耽搁几个小时,在等待的间隙,车辆会产生故障,比如机油泄露,轮胎爆裂,或者被一辆卡车追尾,世事无常,高速公路上,发生任何天灾人祸都不足为奇,这耽搁的时间,应该能让你观念发生转变。”翟红兴闻着兰花独有的幽香,自信满满笑道。
“翟董事长堪称算无遗策,佩服。黎桨将我带到翠园,期间我并没有反抗,手机也被没收,鞋底都被他俩翻了十几遍,再说张新海回到省城,未必会跟我联系,这只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件而已,您这么兴师动众,是否未免小题大做了?”赵凤声震惊于翟红兴的手段,更震惊于对方的谨小慎微。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关系错综复杂的过江龙,翟某小心一点没什么错。”翟红兴微笑道:“我这人有几个不雅癖好,其中之一就是喜欢折磨和虐待对手,你这样的人物,值得我去认真对待。”
“能够得到翟董事长的赏识,也算不枉此生了。”赵凤声苦笑道。
“言归正传,你来分析一下泰亨股东立场,说错无罪,说对了有赏。”翟红兴精光四射的眸子出现一抹促狭笑意。
“恭敬不如从命。”
赵凤声弹掉烟灰,深思片刻,道:“那天的泰亨召开股东会议,虽然是匆匆一瞥,可充分展示出翟董事长的渗透力。一开始,我以为咋咋呼呼的王禹明是你的人,无论从反抗程度和站队角度,全都在抗议钱天瑜坐上董事长位置,而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明显是你。当我搜出他监听设备的时候,却否定了这一想法,第一,翟董事长用不着耍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一个价值几百块钱的监听设备,多小家子气,不符合翟董事长的一贯作风,只要你想得知股东会议的一举一动,方法多得是,哪会用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小伎俩。再说王禹明行事太过冲动,翟董事长以城府胸襟见长,眼光和格局非同凡响,肯定不屑与这种张牙舞爪的暴发户打交道,所以我断定,藏在王禹明身后的那个人,百分之百跟红兴无关。”
听完他的判断,翟红兴似笑非笑,“猜得不错,王禹明那种混账,智商为负数,于他为伍,容易将好事变成坏事,坏事变成灾祸。王禹明确实不是我的人,而是受他人指使,第一份答卷,你写的不错。”
“泰亨究竟有多少敌人?引来这么多饿狼?即便有人敢打泰亨的主意,也应该清楚你翟董事长在谋图霸业,难道省城还有不长眼的家伙,敢跟你抢饭碗?”赵凤声狐疑问道。
“要钱不要命的狠人多了,省城明面上敢得罪我的没有几个,可私下里,有那么一小撮人惦记我的项上人头,藏在暗地隐忍不发,等到我失势以后,保证比你的老朋友肖贵死的更加惨烈。”翟红兴摇头叹道。
“你认识老肖?”赵凤声眉头一皱。
“略有耳闻,混江湖混到这种程度,免不了惺惺相惜,肖贵为人处世很对我胃口,跟你不一样。”翟红兴言下之意十分明确,他不喜欢面前的小家伙。
“王禹明究竟受谁指使?”赵凤声急切的想解开面纱。
“他的合作伙伴,也是你的合作伙伴。”翟红兴卖了一个关子,顿了顿,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我的夫人,姜可岚。”
“她?!”赵凤声震惊道,这个答案让他茫然无措,不明白姜可岚为何要在泰亨插上一脚。
“觉得不可思议?哦,忘了,你只有二十多岁,哪怕智商情商出类拔萃,见的人毕竟太少,事故历练不够圆滑。我跟姜可岚做了几十年夫妻,还有人比我了解她吗?”
翟红兴回到座位,倒了一杯茶,双手合十,叠在小腹,“姜可岚看起来像个红杏出墙的浪荡女人,实际对钱财的渴望远远比欲望还要强烈,可惜能力受到限制,变成了极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