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跟张新海约好了在大排档见面,两人在十点十四分见到本尊,又在十点二十六分目睹张大队长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匆匆地来,匆匆地走,相比于草民赵凤声,更像是来去如风的侠客。如果腰间的九二式手枪换成一柄幽弦映月的青釭剑,或许更加形象。
钱天瑜望着桌子上冒着丝丝香气的大腰子,目光尽是落寞,喃喃道:“张叔叔说让我们自己小心一些,他会派人盯着翟红兴,并没给出一个确切方案,你说……这是不是叫做官话?”
钱天瑜之所以失魂落魄,是因为张新海作为钱宗望的老部下,平时来往较为亲密,钱天瑜在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一身警服的和蔼叔叔,会带着巧克力和洋娃娃逗她开心,一把将她抱起,用蓬乱的胡子扎她脸蛋,然后痒的小天瑜咯咯大笑。只不过张叔叔那会还没这么胖,警服是柔和的绿色,常常挂着灿烂笑容。
可张叔叔如今变得大腹便便,肩膀上的一杠二也变成了两杠三,容颜苍老了许多,说话越来越少,当年和蔼可亲的叔叔,也变得极为疏远。
赵凤声抓起几根大腰子,往嘴里一顿猛塞,举起酒瓶干了一半,擦去唇边油渍和酒渍,慢吞吞说道:“当领导的,必须得有领导的架子,任何承诺,先得在肚子里绕个九曲十八弯,然后在嗓子眼里滤一遍,这才敢放到酒桌上。泰亨跟红兴的事情,只是两个企业私人恩怨,你让他一个刑侦副大队长怎么管?难道拿着手枪顶到翟红兴太阳穴,叫他保证跟泰亨井水不犯河水?想开点吧,人家不是说了么,会对翟红兴重点关注,在合法的前提下,保证泰亨不会受到不法侵害。有这几句话,我觉得已经挺不错了,如今当官的不比以前,哪敢信誓旦旦放出豪言啊。”
“可是……以前的张叔叔不是这样的。”钱天瑜嘟起丰润的嘴唇,依旧难以释怀。
“行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尝尝这个串,一串解千愁。”赵凤声在旁边不留余力进行劝导,热情地递给她几串体积较小的肉串。
钱天瑜也不是脑袋一根筋的轴人,暗自怨叹了几句,然后把事情搁置一旁,举起肉串,动作淑雅吃掉一口,惊愕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挺香。”
赵凤声漫不经心道:“羊蛋头。”
“蛋头……是什么?”钱天瑜一听到这名字,顿时涌起不祥预感,呸了几口,吐出剩余的残渣。
“你猜。”赵凤声邪恶一笑。
钱天瑜急忙把手中的美味丢到一旁,顿时有种呕吐的冲动。大门大户的孩子锦衣玉食惯了,自然受不了流传在市井中的美味佳肴。
吃的频频打嗝的赵凤声终于偃旗息鼓,钱天瑜开车带着他在省城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赵凤声清楚她心情不佳,也不过问,打开音响,听着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摇滚乐,忽然想起了当年拿着扫帚疙瘩充当吉他的牛角辫小丫头,从亢奋到哀愁,心情大起大落。
一首歌,一道菜,一种味道,往往能带勾起遥远回忆,会将人的思绪拉到当年的此情此景。
赵凤声眼睛半开半合,麻木地望着窗外旖旎夜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
等忙完泰亨的事情,是该回去看看牵肠挂肚的小丫头了。
“她们是做什么的?”钱天瑜将车开进了一条羊肠小道,见到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暗红色的小屋中搔首弄姿,不免有些好奇。
“性工作者。”赵凤声瞄了一眼,按照多年的从业经验,迅速分辨出女郎们真实职业。
“小姐?”钱天瑜失声喊道:“咱们这不是不允许性交易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小姐的存在?如此明目张胆,警察不去管管么?”
“管?你告诉我怎么管。”
赵凤声双手环胸,好笑道:“几千年的老行业了,既然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假如把这些小姐全部抓紧监狱思考人生,是,嫖娼案件不会发生了,少了藏污纳垢的腌臜地方,可一大帮精力无处发泄的男人,你怎么去约束他们?"
“可这些女人有手有脚,干嘛非要做这一行呢?”钱天瑜皱眉道。
“我以前就是看门的小弟,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给你解答。”
赵凤声点燃一根烟,轻飘飘说道:“做这一行的女人,并不像她们所说的那样,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被迫沉沦,无非是天性使然,懒惰,加上来钱快,很容易不劳而获。外地农村的已婚妇女占据了多数,她们学历低,没有一技之长,很难融入到大城市的氛围当中,又想为了儿女们拼一拼前程,只好靠出卖自己身体来快速累积银行卡里的数字,一个月赚的钱,往往是普通行业的几倍乃至几十倍,暴利这东西,就想毒品一样,会让人奋不顾身,包括最起码的尊严。”
“没想到……你还做过这一行?”钱天瑜瞅了瞅旁边的男人,脸上尽是厌恶神色。
“那会一天五十,比当公务员赚的还多。你过你别想歪了,不是龟公,就是老板顾来的打手,谁敢在店里找事,我们就负责安全问题,卖力气,但不卖屁股。”赵凤声无所谓答道。
钱天瑜抿起嘴角,使劲踩踏油门,将车速提高,远离令她作呕的污垢闹市。
赵凤声的电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