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并不清楚秦冲安排了鸿门宴,等待自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自投罗网,但他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杀机,可惜为时已晚,跑,插翅难飞,索性静观其变,没想到引来了翟红兴手中最锋利的武器,一柄在省城江湖如日中天的鬼头刀。
赵凤声单手摇晃着色彩斑斓的酒液,稳健而均匀,没有因为大难临头就如同惊弓之鸟,盯着满头大汗的秦冲一字一顿道:“我很好奇,翟红兴到底开了什么价码让你背叛泰亨。”
相貌阳刚的男人死死揪住头发,五官紧皱,显得无比纠结。
“据我所知,你在认识陈蛰熊之前,还是一位默默无闻的江湖小卒,靠着帮人看场子养活老婆孩子,一个月撑死了也就三四千块。陈蛰熊欣赏你做事稳重的风格,把你视作心腹,一步一步培养到今天的位置,还把日进斗金的酒吧交给你打理,一个月最少能拿到几万块,收入达到了精英阶层。秦哥,走江湖,忠义当头,你背叛泰亨,冲着自己的衣食父母反咬一口,是为不忠,将陈蛰熊的嘱托视作耳旁风,出卖现在的上司,是为不义,我挺为陈蛰熊感到惋惜,遇到了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
赵凤声缓慢诉说着这一段话,丝毫不含有怒火,因为秦冲是陈蛰熊的嫡系,不像是花脸和大刚令他痛彻心扉。碰上了吃里扒外的家伙,他只能自认倒霉,也顺便为姓陈的哀其不幸。
秦冲抄起酒瓶,冲着额头猛然砸下,鲜血和酒液混合着流过脸颊,颜色一致,分不清楚哪一种更多一些。秦冲猝然双膝跪地,哽咽吼道:“我秦冲他妈的不是人!等熬过这一关,我会对你和陈哥有个交代!”
半天没发话的黎桨拿起剩余的轩尼诗,悠哉灌了一口美酒,笑道:“这不能怪秦老兄,他的一双儿女在我那里,可怜天下父母心,情有可原。”
“原来如此。”赵凤声点点头,掏出两根烟,点燃,往如同行尸走肉的秦冲嘴里塞去一根,“起来吧,你要跪的是陈蛰熊,跟我没关系。话说回来,我恨你,但不怪你,等我当了爹,或许能体谅到你的心情。”
秦冲额头的血水,瞬间将香烟浇灭,但他叼着烟,依旧一动不动的向北而跪。虽然面冲赵凤声,但似乎更像是对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恩人进行叩拜,谢恩,请罪。
“办完事了,应该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是不是该把秦冲的孩子给放了?咱们混江湖的,风水轮流转,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最好少做,任谁家摊上了,难免会担惊受怕。好人不见得长命,但坏事做多了,肯定有恶报临门,别当成耳旁风,我的水平能顶半个风水先生,真事。”赵凤声喝着杯中残留美酒,用轻松口吻说出这番话。
“被捅了一刀还要挂念仇人安危,仗义!”黎桨挑出大拇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也信风水玄学,放心,保证孩子们天亮以前到家,当做是给赵先生的见面礼了。”
秦冲抬起头,噙着热泪,望向年轻又带点沧桑的脸庞,嘴唇哆哆嗦嗦,却没有跳出任何一个字。
“原来大名鼎鼎的七步蛇这么慷慨,谢了。”
赵凤声揉揉鼻子,微笑道:“说说你的来意吧。废了这么大的劲,又是拿钱开道,又是强迫人家就烦,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活着走出这扇大门。其实,我挺佩服翟红兴的隐忍功夫,过了这么久才对我下手,不愧是一方巨枭,光是这份心态,就让我对他肃然起敬,难得。”
“翟爷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不能贪功冒进,否则难免会叫人攥住把柄。”黎桨含笑道。
“明白,急功近利嘛,做大事的人都懂。”赵凤声拿过陈瑞留下满满当当的美酒,把里面的酒倒在自己的杯子,惬意喝了一口,“你肯坐下来跟我说话,招安的意味很浓,不然按照你能干倒陈蛰熊的身手推断,我在省城蹦跶不了几天,说说看吧,翟爷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是让我滚蛋还是给他充当耳目?”
“跟聪明人说话,省心也省力。”
黎桨拍手笑道:“滚蛋有滚蛋的轻松,耳目也有耳目的好处。只要赵先生答应,这家酒吧,还有西餐厅,外加泰亨百分之一的股份,全部归你,价值几何,赵先生可以自行判断。”
“我觉得我这人够臭不要脸了,没想到碰到了不要脸的祖宗。”
赵凤声扣着鼻孔不屑道:“拿着别人家的东西来招兵买马,自家不用掏一分钱,好一招借花献佛,翟爷就是靠着空手套白狼发家致富的吧?”
“赵先生,胃口太大容易撑死。”黎桨厉声道。
“这话应该送给翟爷,想一口气吞掉泰亨,他的胃口,足足比我大了几百倍。”赵凤声反唇相讥道。
“如此看来,咱们俩的谈判应该是失败了。”黎桨活动着双手十指说道。
“我不是秦冲,没有老婆孩子用来要挟。”赵凤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听说你的拳头很硬,跟楚巨蛮那大变态都不相伯仲,我可不想跟你动手,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不肯选择合作,那你的意思是?”黎桨疑惑道。
“麻溜滚蛋。”赵凤声拍拍屁股,准备一走了之。
等他走到黎桨身边,右手轰然挥出,左手握住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