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万林市。
城市越大,似乎过年的味道越淡薄,在省会打工的外来人群大部分选择回家团圆,喧闹的城市骤然变得有些冷清,只有店铺挂满的大红灯笼和孩子们崭新衣服,才提醒人们到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
一个清瘦身影在火车站游荡,全身行头都是B版和清仓大甩卖时都没人要的次品,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钱,模样看起来倒是跟帅哥沾点边,就是乱糟糟的发型破坏了整体形象,再加上后背灰不溜秋丢给乞丐都嫌磕碜的旧书包,标准的屌丝,连蹲守在火车站趴活的小偷都懒得朝他下手。
有谁会想到,这个男人是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武云市搅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然后霸道上位的新魁首?
赵凤声望向广场标志性建筑大钟表,跟那人约定好的见面时间还差两个小时,从玻璃窗瞅见自己发型有碍观瞻,琢磨着找个理发店改善下形象。
其实他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武云市流传一个约定俗成的老规矩,正月里剪头死舅舅。这事放谁身上都挺忌讳,大刚有次在大年初十剪了头,被他舅舅看到之后大发雷霆,说你小子是不是想咒我早点死,差点跟他断绝关系,谁劝都不管用。由此可见,人们都对正月里剪头讳莫如深到骨子里。
别人怕,赵凤声可不怕,他恨不得把那位名誉上的舅舅雷斯年克死,还省的他亲自动手替肖贵报仇了。
赵凤声精心谋划着克死舅舅的大事,满大街溜达找理发店,碍于兜里的钱不太宽裕,他可不愿意在装修豪华的美发店里当冤大头,那地方没个百八十块出不了门,于是光往羊肠小道里钻,哪显得寒酸往哪走。赵凤声当了十几年痞子,当然对城市贫民窟的蝇营狗苟了如指掌,在这里不仅干什么都能找到最低价,甚至一夫双妻都不是稀罕事,肮脏贫瘠的土壤滋生出无数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群,只要有钱,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
赵凤声在又脏又乱的平房建筑群里转了半天,一个理发店都没遇到,估计是店家都回到老家过年去了。正当赵凤声嘀咕着让雷斯年那个王八蛋多活几天,突然眼睛一亮,看到前面街道旁有家小店的大门稍微露出一条缝隙,招牌写着“阿美发廊”四个大字。
粉红的牌匾油漆已然剥落,但上面丰乳肥臀的女郎依旧能看出搔首弄姿的模样,再看到大红帘子后面隐约透露出暧昧色彩,老司机赵凤声瞥了一眼就清楚里面内有乾坤,如果不是包含色情服务的洗头房,他敢把书包吃了!
武云市对这种廉价的小发廊统称为十元店,有次痞子们聚会时喝的神志不清,老佛喝大了,非要吹点牛皮过瘾,说要改天请兄弟们大保健,没想到大刚不尿他那壶,直接将了他一军,说必须要今天请,要不你就直接改了绰号,别叫老佛改叫老抠。
老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然下不来台,拉着一大帮人跑到位于红灯区的十元店里消费,等到兄弟们享受完香艳风情,老佛将银行卡拍到桌子上,喊出一句泰语,刷我滴卡!
那会还是十年前,POS机没那么普遍,哪个二货会去小粉屋里刷卡?
气的来自于川西的泼辣老板娘大骂狗日的贼娃子,拿老娘开心撒。
一大帮老爷们被臊的无地自容,最后还是大刚自掏腰包解的围。
回忆起大刚说那件事时又羞又气导致五官扭曲的丑脸,赵凤声呵呵一笑,大大方方拉开推拉门,伸腿迈进屋内。
他可不像是第一次寻欢作乐的初哥在门口犹豫不决,在这方面脸皮向来很厚,再说他就是想让妹子大姐们给剪下头克死舅舅,出发点很纯洁,于是心怀坦荡,兰心傲骨。
掀开厚厚的门帘,赵凤声盯着屋子里唯一的女人,瞬间一愣。
不是他臆想中涂脂抹粉令人作呕的臃肿大姐,而是一位身材堪比维秘模特的窈窕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鹅蛋脸,短发,手长脚长,目测身高得有一米七八左右,跟自己站一起个头都不相上下,小腰盈盈一握,包裹在丝袜下的大长腿简直称得起是勾魂摄魄,尤其是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绝对跟赵凤声印象中风月场所的艳俗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小姐?
赵凤声有些发懵。
按照这个女人的姿色,别说放到太阳岛,就是放到京城艳名无双的天上人间都是顶级水准啊。
怎么跑到小粉屋里当站街女郎了……
赵凤声除了惊艳还相当惋惜。
“你……你干嘛?”女孩惊愕问道。
她的声音有种天然的沙哑,这估计跟身高有关。赵凤声所认识的高个女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清脆娇柔的靡靡之音,也就身高一米六五的张小曼和一米六出头的三妮嗓音娇腻一些,其他美女一个赛一个嗓音刺耳。但是眼前的女孩嗓音蕴含一种独特的慵懒和金属质地,听起来不仅不会烦躁,还会令男人生出一些心猿意马的旖旎。
“剪头啊。”赵凤声赶走女孩姿色带来短暂的失魂落魄,甩了甩脑门乱糟糟的留海,别有一番风情。
“剪头?”长腿女孩不确定问道,仔细打量了赵凤声浑身上下寒酸的行头,纠结道:“我不会剪头,你去找别人吧。”
“你别误会。”赵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