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街拆迁进程的一拖再拖,最着急的就是康贤公司。
碍于赵凤声的强势无匹,康贤公司没有再选择暴力强拆,只是每天派几个脾气和口才不错的员工,挨家挨户宣传着拆迁的各项好处。可桃园街那些老人的脾气又臭又硬,还没等康贤的员工一条腿迈进门槛,就被笤帚疙瘩、铁锹、皮搋子等十八般家庭用具赶出家门。
谈又没得谈,又不敢使用那些下三滥手段,康贤公司面对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康贤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李康贤端坐在宽大的老板椅,脸色涨红,双眉紧锁,手指不断拨弄着爱如至宝的血珀,发出清脆响声。李康贤是一位非常自律的成功人士,平时喜欢打打高尔夫和倡导绿色出行,酗酒和烟瘾这两种危害健康的嗜好,全都被他拒之门外。但现在他手里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几千元一瓶的红酒被他一口气干掉一半,眼神里的阴戾显而易见,这和他往日里遇到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作风明显不符。
张学永望着被烟雾环绕的老板,心里一阵愧疚,那次他设下圈套引大刚上钩,实际是出工不出力,摆出阵仗演给大老板看,也算是聊表忠心。没想到好色如命的大刚竟然不上套,这让张学永反而暗自庆幸,既能给老板有个交代,又不用跟赵凤声那帮痞子结下不解之仇。
到了张学永这个年纪,不会再和年轻人逞勇斗狠。他帮康贤公司干的坏事数不胜数,但极少会亲自动手,基本是雇佣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出面摆平,自己冷眼旁观,生怕惹祸上身。冤有头债有主,幕后老板是李康贤,动手的又是一帮混混,他只在中间负责发号施令,对方报仇也不会找到他头上,这笔账,张学永算的很清。
上次硬闯桃园街,是张学永不得已而为之。李康贤待自己不薄,就算不是恩同再造,那也能称得起知遇之恩,于公于私,张学永都得硬着头皮亲手操起铁棍,豁出自己半条命,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李康贤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表情又阴沉几分,“学永,桃园街的事不能再拖了。每天十几万往里面砸着,银行一大批贷款又快到期,如果不把桃园街拿下,咱们下一块地皮根本无法启动。你给个主意,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拆掉桃园街。”
张学永苦笑。
你一个长袖善舞的大老板都没办法,我一个冲锋陷阵的混子还能妙手回春?
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肚子里转转,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到位,张学永想了想,低声道:“那些人就是为了钱,实在不行,就加大赔偿力度,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
说这番话,其实就是为了敷衍李康贤,张学永拿了那么多钱揣进腰包,总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李康贤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座椅扶手,轻叹一口气,道:“武云市前几年爆发那一阵民间借贷,上百家房地产公司倒闭,连全国都知道了,咱们连带着也弄得焦头烂额。从那之后,房地产行业卡的很紧,融资不好融,贷款不给贷,拆迁手续也不给批,简直陷入两难境地。今年房地产有回春迹象,市领导班子换了一大批,谁能完美搞定第一批楼,就能吸引新领导视线,很可能被政府大力扶植,成为武云市房地产行业的龙头老大。学永,你说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能错过吗?”
张学永挠了挠头。
李康贤的壮志雄心,不是他一个混子可以参与其中。李康贤当着他的面说出心事,或许是喝多了,又或许是急病乱投医,反正不可能让他一个扛刀的周仓充当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张学永明知自己的两下子摆不到台面,可又不敢不吱声,硬着头皮询问道:“能不能将别的项目资金,暂时抽调到桃园街项目上面?”
“不能动啊……”
李康贤摇了摇头,说道:“每个项目都有既定的战略目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我拿着房子和汽车放到银行抵押,也绝不能杀鸡取卵。”
出了个馊主意,张学永免不了觉得有些尴尬,望向桌上精致茶具,一阵口干舌燥,可大老板正在发愁,他也不敢冒失,只能强忍着喉咙不适,咽着吐沫解渴。
李康贤没察觉出张学永的狼狈,不紧不慢喝着红酒,皱眉道:“听说唐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本事不小,刚来三个月就将一个大企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比起唐宏图在时,更富有凝聚力和竞争力。如果我预料的不错,唐氏集团下一手很可能落子房地产行业,咱们跟他们相比,资金厚度和企业信誉都没有优势。咱们占得的唯一先机,就是已经拆了半条桃园街,他们还没锁定目标,兵贵神速,咱们只要快马加鞭将桃园街变成现代化商业住宅,唐氏集团就只能望其项背,啃咱们剩下的骨头,喝咱们剩下的汤。”
张学永听着李康贤规划宏伟蓝图,视线却一直在茶杯里打转,几个亿的大项目对他而言太过缥缈,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喝一杯茶润润喉咙。
两人各有心事,不再说话,只有华丽的落地钟传来滴滴答答响动。
李康贤望了眼时针分针,喃喃道:“快到了吧……”
张学永纳闷道:“您在等人?”
李康贤推了推黑框眼镜,轻笑道:“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把你叫来,就是要给你介绍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