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天色还未明,俞僖薇就和祖母、小姑姑带着数十仆妇家丁赶到城门口迎候将要归家的父母亲。
祖母神色平淡,只将身上的厚实披风紧了紧,已近冬日,风大的很,姑苏来的祖母总是适应不了盛京的气候,尤其是冬日。
俞僖薇眯着眼打盹儿,小姑姑俞又桐昨晚上拉着她整修栖子堂的西暖阁,言要让来同住的小侄女看一眼便挪不动脚,舍不得走。俞僖薇舍命陪君子,眼下都是青黑的。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两架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汉子见到祖母赶紧停了下车行礼问安,又招呼车里的俞又桉夫妇说老夫人来接了。双方见面,好一番寒暄。
俞僖薇见父亲脸色淡然,母亲倒是望着她眼眶红了,欲言又止。多年未见父母亲,本该欢喜雀跃的她心内却平静的紧,梦中历经一世,曾经的喜怒都淡了。
到了家中,祖母让俞僖薇和俞又桐自去休息,领着俞又桉夫妻带着小女儿俞僖兰去了澹怀堂,给病中的祖父俞洲问安。
俞家也算是这盛京里的贵胄勋爵,可惜的是子嗣凋零,还不争气。这不争气的正是俞僖薇的父亲俞又桉。当今天子是开国之君,当初打天下时有几次遇险,俞家都是救驾的功臣,俞又桉的两个哥哥并俞洲的一条胳膊都是为救驾折了的。
剩下个小儿子俞又桉,自小娇惯,别说上战场了,绣花针扎一下都是天大的事儿。
天下初定后,凭着救驾的功劳,俞家成了永昌伯爵。俞洲一面寻了世家大族的女子续弦,一面为唯一的小儿子求了实职外放,奈何,小儿子干了十多年,外放的地儿换了几个,品阶越来越高,干的活儿越来越少。
皇帝宣了俞洲进宫唠家常。表示,老兄弟啊,不是我舍不得官位,参你儿子的折子都快把我的书桌淹了,你还是让他回来吧,安安稳稳等着袭爵,老子不给你降级就是了。
所以,俞洲理所当然的病了,俞又桉理所当然的被调回盛京了。本希望借着外放清苦让小儿子动心忍性终成大器的愿望,彻底破灭了。
祖母将儿媳妇和小孙女从祖父那儿带了出去,又唤来俞僖薇和俞又桐,准备去唠唠家常,不打扰老伯爷训子。
“僖兰也长成大姑娘了,祖母是想,姑娘家都是想要自己的院子,自己做主才舒坦。便给你把栖子堂的西暖阁收拾了出来,你的姐姐和小姑姑也住那儿,地方宽敞,设计也精巧,小门一关,你的姐姐和小姑姑都进不来,算是独立的小院儿。一会儿你去瞅瞅,若是喜欢就住下,若不喜欢也可随你父母住在四宜轩。”
“多谢婆母细心周全。”褚元夏对这个江南传承百年世家里出来的婆母,向来是敬佩的。
这一日兵荒马乱,最终以父亲被祖父抽了十几个板子而暂时终了。
俞僖薇躺着床上,盯着帐幔发呆。一切与梦中的一样,父母回来的日子,祖母给妹妹选的住处,甚至连父亲挨得板子,都一模一样。
可是,因她几句话,小姑姑为妹妹搬了半屋子的宝贝,终究是能不一样的。只要能让一切不一样,便不枉她这活一场。
转眼,父母妹妹也回来小半个月了,天儿一天比一天冷,俞僖薇不是自个儿待在栖子堂,就是去陪祖母,除了请安很少独自去见父母。
十多年的疏忽,并不是一刻便能弥补的,更何况,如今的俞僖薇并不在乎。
父母回来给她带的礼物,是一套赤金首饰,很贵重,可她最讨厌的就是纯金首饰,觉得俗气。
父母准备的菜色全是妹妹爱吃的,留她用饭,却连一道她常吃的菜都没有。
请安时,父母和妹妹有说不完的话,和她却多是些客套话。
陆侯府下了做诗会的帖子,父母要她带妹妹同去,她言有内情不便前去,父亲斥责她不念亲情
……
零零总总,小姑姑总替她委屈,她却觉得不过如此。
当初,这些事情,如跗骨之蛆,她一次次愤恨不平,最终冷眼旁观外室登门,母亲含恨而终,妹妹与父亲反目。
如今,俞僖薇却明白了,事无绝对,她的冷眼旁观,并不能解她所怨。
过些日,祖父的“病”彻底好了,又能正大光明的站在院子里训子了。俞僖薇接了小姐妹镇国公四姑娘的帖子,带着小姑姑和妹妹,三架马车浩浩荡荡去赴约了。
镇国公是武将,夫妻恩爱,三子一女都是正妻所出。对这个小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小时候从不拘着她。
四姑娘穆昭关就这样穿着男装拿着剑与哥哥们混在一起长大了。
直到有一年,在大街上与陆侯家的世子打了一架,还打赢了,这下镇国公夫妇才慌了神,怕女儿这般勇武将来找不到婆家。
镇国公夫人亲去宫里,找宸妃求了三位嬷嬷,轮番教女儿,放话说成不了高门淑女就军法处置,这番高压打击教学下,有了如今的镇国公府四姑娘。
穆昭关一袭湖绿色的骑装,打马奔来。身后还跟着两匹马儿。俞僖薇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两匹马儿一瞧见,立刻上前拿马头蹭着俞僖薇和俞又桐。
“这位妹妹我怎的没见过。”穆昭关望着俞僖兰。
“我父亲回来了,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