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着同样的容貌，却与裴沐之印象里的大相径庭。
那人清冷得很，不论什么时候都总是端着，而现在站在他对面的人，媚眼如丝，薄唇娇艳，勾人魂魄，手上动作轻浮，慢慢松开他的发丝，指尖朝着裴沐之的胸膛移去。
“滚。”手指还没触碰到他的身体，声音已然传来。
裴沐之眼里的笑意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阴沉的可怕：“趁本座还没改变主意。”
“白衣仙君”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竟如何都不敢再往前一分。
知道自己露馅，幻妖连忙收去四散的幻雾，匆匆退到池子边上，扑通一声跪下求魔神手下留情。
这个小妖怪裴沐之记得，是前些日子寅煌派人送来的，说是在妖界时极得妖皇的宠爱。当时送来时裴沐之也不甚在意，反正偌大沉珠宫，多一个人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没想到这个不起眼小妖的能耐，今日让他见识到了。
“寅煌手底下的人，倒是比他还不怕死。”
幻妖听后大骇，当初妖皇将他送到沉珠宫时，只命他要使出浑身解数博得魔神开心，可到了这魔界数日，不说从未被召幸，就是连魔神的面都没见过。
好几次大着胆子来他寝宫求见，都被告知他又宿在承欢殿了，于是只能咬咬牙等待其他机会。今晚候在他寝宫，好不容易碰到裴沐之过来，前面进行的一切顺利，正当他暗自窃喜，以为接下来将会水到渠成时，却被他识破。
“尊座，尊座饶命。”
汤池的水漫过裴沐之的腰，上身的肌肉线条也在浸湿的浴袍下若隐若现，他斜睨了眼吓得发抖的幻妖，低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化成他的模样？”
他？
到底说的是哪个他。
幻妖虽然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但依稀记得，方才在汤池里，裴沐之看到的应该是一前一后两个人。
可现下情况紧急，别无他法，幻妖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实话：“这并非我有意变幻成谁，只是幻雾一出，尊座心里想的是谁，看到的我便是什么模样，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尊座放我一条生路！”
想的是谁，看到的便是谁么。
裴沐之垂下眼眸。
一闪而过的无邪尔，和款款向他走来的濮怀瑾。
不可能。
裴沐之抿起唇，他心心念念的应该只有一人，那个自己一心想解开封印，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人。
不应该只是惊鸿一瞥，随后便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
汤池里的人没有说话，幻妖的心咚咚直跳，直到半晌过后，裴沐之才出声道：“滚回寅煌身边，别让本座再看到你。”
幻妖一听，感激涕零，没想到能从暴戾嗜杀的魔神手底下保下性命，他再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离开寝宫。
独余下裴沐之一人，双眸轻阖，似有所思。汤池的水波层层推起，拍打岸沿。
来到承欢殿时，濮怀瑾正坐在床上看书。
脸庞的轮廓柔和，恬淡宁静，额角垂落的几缕头发，在烛火的照映下，于书面上投了片阴影。
回来时见他已有几分困意，本以为此刻早歇下了，不曾想自己离开后，他又起身靠在床上看书。
裴沐之来了，濮怀瑾也不曾抬头，继续翻了几页。
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不搭理人的样子，裴沐之自顾自的脱下长靴和外袍，躺上床去。
似是嗅到什么味儿，濮怀瑾眉头微皱。
他自小修习，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尽管只是淡淡一阵，还是被他嗅出了刺鼻的妖息，幻妖的幻雾，那浓烈的香气一旦沾上几日都除不去。
心里明白几分，不过濮怀瑾没说出口。
身旁的人躺了一会儿，觉得睡着不舒服，转过身将脑袋枕在他膝上。
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头一两次濮怀瑾还会设法把人推开，久而久之，也懒得白费力气，反正推开了，他一会儿又会自己贴过来。
只得将手中的书抬起些，不让他拦住自己看字。
裴沐之今晚有心事，略有些烦躁，不过濮怀瑾身上的冷香确有凝神之效，让他浮躁的情绪也平缓好多。
裴沐之开口，闷闷的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什么？”
濮怀瑾眉头拧起，神色困惑。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睡迷糊了。
刚出口，裴沐之就一阵懊恼。
看来自己是真被幻雾迷的不轻，竟连幻象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算了算了。”裴沐之不耐烦道。
问了也是白问。
濮怀瑾亦有心事，想起之前在街上，裴沐之随口提到的神堕，曾经是西海龙族的属剑，如今成为了他的佩剑。
想到这儿，便不由自主地询问：“你原身是魔？”
裴沐之闭着眼，语气慵懒，带着鼻音：“不是。”
不是？
濮怀瑾心里一顿。
紧接着，就见裴沐之侧身抬起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慢慢移到自己的颈侧，按着他指尖缓缓按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濮怀瑾低头看去，是块月牙状的黑色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