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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与首领和龙芙琳是有血缘的,至于有没有亲情,我不确定。亲情,这种东西我不懂。爱情,这种东西我更不懂。我与首领,与龙芙琳,最多算是特殊的同事。充其量有一点点被称之为友情的东西,友情的意思是,该讲情的时候是友,不该讲情的时候,那就不是。

我有一天会有真朋友吗?这种问题连我自己都感到好笑。杀手的朋友,是一种堪比“用冰块来烧火”的悖论。你应先问一个杀手应不应该有朋友,其次才是他会不会有。

假如我有一个朋友,我会与他做什么?我这样设想着,然后第一个结论就是,我会毫不犹豫地拿他去利用。我扮演我曾扮演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善良,谴责自己的自私,然后再扮演回我自己,谴责那些形形色色的善良。

走在夜晚的江边,我有时会想象一下,装作旁边有个友人,与他谈天说地,说起世上百态,听他说他的人生、他的理想、他的家人、他在乎的、他鄙夷的。他可以鄙夷我,就像我鄙夷自己,不嫌弃,我知足矣。

最戏剧的莫过于,我想象道,河水里会飘来一具浮尸,凑巧被我看到,再凑巧我会破天荒地发善心,再破天荒地发现这具尸体没死透,再破天荒地进一步发善心去救,再破天荒地尸体起死回生过来,最终我终于可以告诉他,他的命是我救的,期间经历了无数巧之又巧的巧合,看在这么多巧合都应验的份上,能不能与我稍稍地建立一下友谊?

此时此刻,我这样想着,居然想为自己抽一根烟,我没有烟瘾,抽烟只是为了扮演抽烟者,也许我有心瘾?我不知道,我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我独自的身影倒映河中,河水粼粼,我看到河心潋滟波纹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东西。

不是幻觉,那是一只小船,船头躺了一个人。

我仔细看去,月光之下,那人似乎睡着了,不,与其说睡着,不如说快死了。

我想办法去到了船上,凑近看,这人似乎受了伤,不知为何,躺在这里等死。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曾见到无数次了。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旁,他睁开了眼,目光看到我时,明显被吓到了,他似乎想爬起来,但力不从心。

“别乱动了。”我开口,“小心没命。”

他警惕地看着我,月光下,眼瞳亮亮的,很冷。

我往船舱里看了一眼,狭小的舱里,几件破衣服,一套煮饭的烂锅。

“你住这儿?”我问他。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没有恶意,他点点头,有什么伤口被牵动,他直皱眉。

我感觉他伤得不轻,征得他同意后,我揭开他的衣服,用手机电筒一照,心里咯噔一声,惊了一跳。

他的伤直穿胸口,而且已有点溃烂了,这样待在船上,伤势早晚会让他死,就算伤势不会恶化,炎症也会要了他的命。

他为什么不去医院?我心中有疑问,也许是去不了,也许是不能去。

“被人追杀?”我问。

他没回答,可能已经言语困难。

“还是等着寻仇?”我又问。

这次他有了点反应,目光也再次亮起来。说实话,我是不想管闲事的,更不想施救,组织杀手都有一个习惯,就是轻易不与他人产生联系。生死相搏时,联系就是破绽,就是短板,对我们而言,有时候,多个关系,不是多条道路,而是多个累赘。

我想起首领叮嘱我的任务,心中审慎考虑了一番,我决定救他。

“你躺在这儿早晚也是死。”我说,“有仇要报,得先顾好自己。”

他还是那副欲罢不能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说,“你这么躲着也没有用,有心的人,想找你,你能躲到哪去。看你的伤,没几天吧?居然没死……”

我划着他的船,到偏僻的岸边,又把自己的座驾开来,将他接回自己的据点。

我的据点除了变装的衣服和吃饭的家伙外,什么也没有,地处偏僻,倒还真适合用来藏人。我给他麻利地处理了伤口,他龇牙咧嘴,冷汗突突突地冒,从这点看来,他只是个普通人,从没有接受过杀手训练。我有的忙了。

“安心养伤,伤好了,有你受的。”我说。

他没有对我说感谢,只是一心一意养起伤来,看得出,他有执念。伤好了一些后,他第一次对我开口了,普普通通的声音:“我有仇要报,能帮我吗?”

他身体底子不错,看得出曾经是个体力工作者。我将自己的刺杀技术精选了些,教给他些皮毛,他有样学样,学得不精。

组织正式杀手都有投名状,但我不想引荐他入行,复仇者不适合当职业杀手。早晚有一天他的仇得报,良知会逼他与我分道扬镳。更好的路是:他报他的仇,我做我的事,他是个中年人,有点阅历,也心照不宣地选择同样的方式与我相处,很多时候,我们其实也等同陌生人,我也不限制他的行动,只给他定了两个规矩。

“哪两个规矩?”他问。

“别问我是谁。”我说。

“另一个呢?”他问。

“别去找你的妻女。”我说,“想报仇,一心一意,别有束缚。”

他惊讶,问我:“你怎知道我有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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