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芙蓉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来了白文昭话语中的深意,对这桩婚事满意吗,她恨不得能够亲手将他杀死,满意吗?
她掌心握着方才那枚飘来的纸钱,眼眶瞬间便红了,她不满意,她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满意,她对这吃人的世道不满意,对这世间的漠然和麻木都不满意,她对这桩婚事也不满意,可她能做什么呢?她连自己的性命也做不了主,她能做什么呢?
她红着眼眶,拼命告诫自己要忍耐,只是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抬眸死死地看着白文昭,不肯再说半句话,不肯回答他这个问题。
随着她的沉默,乌泱泱一片人的正厅越发死寂。
白文昭瞧着是个儒臣,只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还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平日里在天牢中见多了死人,行事手段也是颇为阴险狠辣,见白芙蓉不肯开口,他眉心微微蹙起,语气平静询问道:“我们白家的女儿生来就享受荣华富贵,你嫁过去虽然只是个妾侍,但也是明媒正娶过去的,你的夫家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你的丈夫是名门嫡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色?”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那股不耐烦的感觉还是流露了出来,让人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白芙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垂首不再瞪着白文昭,乌泱泱的人聚集在这里,先前明明是满堂欢笑、明明每个人都说着恭喜她的话语,可是到了如今,竟是没有人愿意为她说上半句话。
“自然是满意的,父亲亲自求来的婚事,五姐姐自然是满意的,”白莺莺似乎是未曾瞧见白芙蓉苍白的神色,她眉眼盈盈往前半步、定定地站在白文昭身前,嗓音娇柔道:“五姐姐今日许是太过开心了,这才忘记了回父亲的话。”
说完,她转身眼神责备地看了一眼白芙蓉,斥责道:“五姐姐,父亲为了你的婚事用心良苦,旁人不懂得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呢,白府锦衣玉食养着我们,我们从小便享受了泼天的富贵,这些都是父亲给的,我们自然是应该感恩戴德。”
闻言,白文昭的神情才缓和了许多,只是他的眉心仍旧是微微蹙起,抬眸视线落在白芙蓉身上,倒是不肯轻飘飘掀过这一页,“那你呢,你对这桩婚事满意吗?”
白芙蓉站在原地,右手死死地握住掌心的纸钱,沉默许久后,她才弯腰行礼道:“自然是满意的,父亲大恩大德,芙蓉定然会终身感恩。”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死寂的大厅才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人头乌泱泱挤了一片,那些万福长安的话语纷纷传来,每个人都笑着走到白芙蓉身前,恭喜她终于嫁的如意郎君,自此平安富贵度过一生。
红红的胭脂扑在脸上,遮掩住了她面色的憔悴,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即便是不情不愿,不得不去做,这命啊,半点由不得自己。
宴会上欢歌笑语,白莺莺坐在角落中,眉眼弯弯的模样瞧着很是喜人,可这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她的视线从这乌泱泱的人群扫过,忽然定定地停在一处,原本平淡无波澜的眼神骤然点亮,像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夏然,你在这里啊,”白莺莺身段婀娜走到了一位穿着淡青色衣裙的丫鬟身边,这丫鬟看见她、神情中浮现一道显而易见的慌乱,“前段时间还以为你出府了,怎么如今又回来了啊?”
白莺莺的语气是一惯的天真娇俏,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在夏然的伤口上撒盐,她也想出府,只是到头来一场空。
自然是听出来这话语中的奚落,夏然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一道难堪,她跪在地上,语气勉强道:“九姑娘有所不知,出府的时候六姑娘看见了奴婢,便将奴婢要了过去伺候她。”
“六姐姐哪里都好,可惜脾气不好,”白莺莺眉心微微蹙起,她模样生的好看,无论什么神情、瞧着都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抬手抬起夏然的下颌,语气悲悯道:“夏然,这段时间还真是苦了你了,谁不知道六姐姐对奴仆动辄打骂,你身上可有伤?”
夏然跪姿地上,忙不迭拽着白莺莺的裙摆,哀求道:“五姑娘求你救救奴婢,求求你了。”她的胳膊拽着白莺莺的裙裾,淡青色的衣袖从手腕处往下滑落一段距离,只见莹白的胳膊上布满了伤痕,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她胳膊上便是新旧伤交错,瞧着颇为触目惊心。
只是好不等夏然把话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刁蛮的声音,“哦,我也很好奇,这些日子我到底是怎么待你了,竟是在背地里同别人告起状来了。”
白莺莺抬眸,只见白锦绣站在远处长眉微挑看了过来,白锦绣容貌艳丽,若是单看也是一位美人,可若是跟白莺莺站在一起,瞬间就黯然失色了,因此,白锦绣向来跟她不对付,两人明里暗里不知道斗了多少次,夏然原先是五姑娘白芙蓉的婢女,如今落到了白锦绣手中,如何能有好日子可以过?
见白莺莺不说话,白锦绣便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一巴掌摔在了夏然的脸上,语气乖张道:“贱婢而已,命如浮萍,一条命都捏在主子手里,居然也敢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越想越生气,她抬手又在夏然脸上甩了两巴掌,这才觉得心底的怒火稍微褪|去一些。
白锦绣抬首正准备同白莺莺算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