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水气驱逐。
太阳西斜,再过不久就是黄昏,然后是漫长黑夜。容泽心中烦闷,并不急于回家,他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里外的一片荒地。
看着间或冒出地面的断壁残垣,他缓缓蹲下身来。
这里,埋葬着容家曾经的辉煌。容家一门进士牌坊,曾经悉数阵列于此。曾几何时,它们是溪岗里的骄傲,是云和县的骄傲,是锦州的骄傲。
但后来,容颐被诛,容家所有读书人的功名被除。这些牌坊也被尽数推倒,原本对它们趋之若鹜想要沾染文曲星福气的人们变得对它们退避三舍,嫌它们晦气不吉利。久而久之,这里成了荒地。只有裸露的黄土和那些高高的野草还记得它们。
“祖父,我对不起容家。”容泽捶地,低声痛哭。他没有保住容家唯一的男孩,断了容家复起的希望。
但没人回答他,只有微风拂过,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人声。
容泽吸了吸鼻子,顺着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茂密杂草的缝隙中,透出几个人影。
他连忙放轻了脚步,悄悄走上前去。
“王二,那容老头没被你当场气死吧?”一人问。
“没,但他肯定也气得不轻,估计活不了多久。”王二说。
透过杂草的缝隙,容泽看到了王二和其他几个里中泼皮。
先祖的荣耀之地,已经成了泼皮无赖的聚集地……
容泽咬紧了嘴唇。
“你还是输了,给钱!”另一个泼皮笑道。
“给就给。”王二掏出几个铜板,随后又笑了,“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那个泼皮问。
“赌谁撒尿撒的远。”
王二此言一出,泼皮们纷纷起哄叫好。
然后,容泽眼睁睁的看着,泼皮们解开裤头,当场小解。那浑浊腥臭的液体喷溅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将石头表面的灰尘冲掉,露出上面朱红色的字。
雷山!
颐为山雷,颠倒为雷山小过。他祖父容颐,字小过,号雷山。容颐,世人又称雷山公!
容泽再也忍不住,拖着残疾的双腿落荒而逃。也许是正在兴头上,那群泼皮并没有发现他。容泽只听到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哈哈,这回是王二赢了。”
“那我们再赌!”
“赌什么?”
“赌容婷什么时候嫁给赵光。赌赵家给多少银子娶妾。赌容老头什么时候死……”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是黄昏。经过一下午暴晒,容泽原本淋湿的衣服被烘烤得干燥清爽,连带着整个人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一群人聚在门口,议论纷纷。显然是听说容家出事了,过来看热闹的。
“要说几遍你们才信,容家兄妹是自己掉进河里的。”一个人说道。“容家小子的死和赵光没关系,你们别乱说。”
“可是……”又一个人想要辩解,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容泽。
所有人瞬间沉默了。
容泽走到那个替赵家说话的人面前,“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人急了。
赵家给了笔钱,让他散播舆论,说容家小子溺亡是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他正要将准备好的说辞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就看到容泽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溺亡的不是景儿,而是嫣儿。”
容泽说话间,太阳缓缓降落,黑夜来临。但是他知道,太阳明天还会再度升起。
太阳照耀大地,驱散黑暗,给人带来光明与希望。想到这里,容泽笑了。
日为火,火在天上,火天大有,六五居诸九之上,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这或许喻示着一个女子,以后将会居于极高的位置。
这个女子,会是他的女儿容嫣。
她将代替儿子容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护他们一家不再受到欺凌,让景儿大仇得报,为雷山先祖正名除冤。
她还会三元及第,琼林折桂!然后,入仕朝廷,入主内阁,官拜首辅!
她会改变这个朝代,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