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醒醒……这烧怎的又反复了……来人快叫夫人来!”
触目全是红,不是喜庆的大红,却是深暗的血色。
低头是血海,举头不见他色。
想逃,脚却被水流紧紧拽往海底,渐渐地被压着喘不过气……
“小姐!”
“了了!了了!睁眼啊!阿母在这!”
“小姐!快醒醒!”
“……怎会梦魇至此啊!了了!”
耳边关切的疾呼,入梦成了鬼魅的谗言。
“夫人!医君来了!是李老!”只见女仆阿岁从外头火急火燎赶回,手里提着个医箱,后头两个伙计缠着个老头紧赶慢赶跟着,整得老头上气下气皆透不过来:“慢!…………点儿诶……诶呦我滴天!”
“李老!快!王姑快扶我一把!”长时间弓着身子,南夫人早已起不来身,忧心地泣道:“李老,实在对不住,可怜我儿前些日子着了风寒,本来高烧昨日已退,怎想一夜之间突然又起烧了,怎么唤也唤不醒。”南夫人说着话间终于直起了身,又道:“烦请李老快些医治小女,妾感激不尽啊!”话落,又跪拜在了地上。
须发皆白的李老一见这架势,只好把刚刚一路折腾的气咽下,敲打着自个儿身子骨说:“快扶夫人起来,老夫即来瞧瞧。”
李老坐到床边,入眼的是南家大娘子——南乔,只见原秀气的眉眼揉作一团,苍白的脸上浮着不少虚汗,嘴里嘟嘟囔囔地惘语不断。搭脉,指尖传来的凉意令李老眉头一锁。
转头从医箱里翻找出几根长针,不加解释利落地在南乔的脸、手、心口下针。须臾间,南乔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看似平静了些。南夫人在旁看得不禁牢牢抓着王姑的手,省的自己跌坐在地:“李老,这……究竟是怎么了……”
“令嫒虽昨日退烧,想必吃了不少汤药,激了过去的顽疾,导致今日如此。老夫已然施针压去寒气,待会再开个方子服下,今日傍晚约莫就能醒转了。”
“谢李老!待夫君回府,定再好好拜谢!妾……”南夫人一听,终于舒了口气。恰逢南家家主南照出城视察军营,南夫人急了几天终于能定心了。
李老摆摆手,缓道:“夫人不必多说,老夫与南县令也算是至交,这点忙小事,老夫先去抓药了。”
李老随即起身,抓了个仆从就往外走。
南照,庐州县县令,与其妻苏玉裁成婚十余载,育有一女唤南乔,另有双生子南行之、南省之。夫妻二人恩爱有加,从未纳妾。
“夫人,这下您可宽心些了。”王姑扶着南夫人走到床边,轻声地宽慰道,“早知如此,前几日就请了李老来,哪有这么多心惊胆战。”
南夫人缓缓坐下,叹了口气:“……哎,李老乃当朝御医告老回乡,本想着发热小病寻常医官即可医治,哪想到了了这身子居然……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如此痛苦……”
南夫人拿了块帕子轻柔地拭去南乔脸上的薄汗,心疼地看着:“王姑,你且先去看看李老那里还需要什么,置盏茶,再去派人买些楼春酒家的糕点带李老,这里有我就好。”
“是。”王姑垂首走出房间,只余躺在床上的南乔,和轻声碎碎念着的南夫人:“可怜了了,莫不是又梦见那……这叫我如何对得起……早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