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贤妃哭得当场昏死过去。
何美人一直在请罪,跪在燕来堂外面的金砖地板上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也不敢停歇,“妾不是有意的,妾没有要害三殿下……”
声声凄婉。
如杜鹃啼血,哀哀不绝。
朱颜只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前脚何美人在大殿中挑她的刺,后脚何美人推搡三皇子摔倒在地,折断了胳膊,这也太巧合了。
巧合得近乎诡异。
嫔妃间争风吃醋,也就罢了。
事涉谋害皇子却是大罪,何美人新入宫,还未有一儿半女傍身,狗皇帝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何美人除了最开始拔得头筹,得过一阵子宠,如今恩宠平常,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做。
只是眼下没人会在意她是否冤屈。
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何美人推倒三皇子,使三皇子受了重伤折了胳膊,
太医一拨又一拨进入旁边的厢房,宫女内侍进进出出,皇上皇后心思全落在三皇子和卫贤妃身上,三皇子张禾的痛呼声不断响起,时而尖叫,时而痛哭,几乎都要盖过何美人磕头叫屈声。
殿内诸位嫔妃,对于这事,个个明哲保身,位份低不得宠的,躲之不及唯恐祸及自身,位份高有点脸面的,选择冷眼旁观。
“娘娘。”秋叶忙拉住朱颜,朝她拼命摇头,这事不好插手。
朱颜脚步一滞,抬头,见何美人满脸是血,额头早已磕得血肉模糊,左脸肿得老高,发髻凌乱,环佩歪垂,衣衫不整,再不复先前半点美貌,据说出事后卫贤妃疯了一般朝何美人动手。
“我就去说句话。”
朱颜轻声道,推开秋叶的手,朝何美人走去,在两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你别磕了,如果三殿下好起来,你再磕头请罪也不迟,你要真是无意,就祈祷三殿下平安。”
在大虞宫里,事涉皇子,就难以善了。
年初,邓淑妃也即是现在北宫的邓庶人,就是因为早前大皇子得风寒薨世,照顾不周又触怒皇上,她还是大皇子的生母,邓太后的亲侄女,最后没逃过被废、幽禁。
连邓太后都受了牵连,自请去相国寺替先帝念经超度,到现在还没回宫。
三皇子出生在皇上登基当日,当时皇上听了大喜,曾亲口赞这孩子有福,会挑日子出生,颇得皇上喜爱,卫贤妃能位列四妃,也是因为这个儿子。
“是朱美人,”
何美人磕得麻木的脑袋,顿了一下,绝望的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膝步上前,“朱娘娘,妾真的是无心的,妾当时不知道是三殿下,求你帮帮忙,帮妾向陛下解释一下,妾以后再也不敢嫉妒娘娘你了。”
正在此时,皇上突然从厢房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四皇子张稷,第一眼就看到了朱颜,顺带也注意到何美人,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厌恶,怒道:“怎么还留在这儿?”
又大喝一声,“内侍监的陈道,来了没有?”
“陛下,奴才在这儿。”
内侍监的监令陈道急得忙上前。
“赶紧把人带走,送进暴室狱。”
“唯。”
陈道连忙应声,转过身,招呼一帮内侍前去拉何美人,何美人一听暴室狱,吓得浑身哆嗦,“陛下,妾没有要害三殿下,妾没有害人,请陛下相信妾,妾还要给陛下唱曲,陛下最喜欢听妾唱曲了。”
只是这番话,并未勾起皇上的怜惜。
随着一声喝斥,“太聒噪了。”
陈道亲自用软木塞堵住了何美人的嘴,除了呜呜声,再说不出话来,何美人也在这时明白了自己的境地,不再期盼皇上,被拖下去时,最后把乞求的目光,落在了朱颜身上。
这是今晚事发后,唯一搭理过她的人。
有时候,传言真的不可信。
众目睽睽之下,何美人被强拖下去,送去暴室狱,暴室狱是宫里处罚犯人的地,几乎有进无出,一时间,堂前殿内,人人自危。
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颜没发觉自己脸色苍白得厉害,虽常听到狗皇帝一旦生厌,对后宫嫔妃从不容情,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活生生亲见,发生在她眼皮底下,何美人就这么被拖下去,连审问、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朱颜头一回清晰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狗皇帝对她,倒还真是纵容,就她干的忤逆之举,大约进十次暴室狱都不够。
“刑恩,你随曲姑一道送朱美人和四皇子回芙华宫。”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满堂寂静,只是语气温和了许多。
刑恩忙应声唯,消失了一晚上的曲姑,也出现了。
“父皇,我要留在这儿陪三哥哥。”
“你三哥哥要睡觉了,田田听话,跟你阿娘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阿耶再去看你,好不好?”
四皇子勉强撅嘴答应,“阿耶一定要来。 ”
皇上把儿子张稷递给候在旁边的钟傅姆,见曲姑和秋叶上前去扶朱颜离开,目光转而扫向还留下来的诸位嫔妃,沉吟道:“王昭容也回吧,徐充容、秦美人、刑婕妤、伊才人你们带着公主回宫去,丽妃也先走,朕有空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