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端坐好。
“我昨夜没有对你像刚才这样过,我可以保证,”镜天恢复了冷漠神色,说话也不再瞧向他,“我刚才笑的不是你,是笑我自己,我想你我如今这样,也好吧。”
陆烟离又藏回了毯子里,小声问:“只是没做过刚才的事吗?”
镜天深呼吸了一口气,话说得郑重:“我和你,不会发生你不喜欢的事的。”
陆烟离想说自己不喜欢的事可多了。
比如这麻布,这破车子,还有不能中途下车。
他计划的是在离风宫附近,找个机会,离开镜天。
可如今倒好。
他身在去魔怪围绕的三涂城的车上,又多了个想听的不得了的事。
他隐隐觉得,刚刚镜天冲动亲近自己像中了邪一样。
镜天明明连看他的脸都嫌弃,怎么会近到差点亲了他。
还好镜天是一个无情无欲,单身到飞升的人,不然岂不是要让他误会了。
倒是这“中邪”,值得思考。
他刚才没做过什么多余的动作,镜天的亲近和呼吸急促,好像只和对视有关。
会不会是他有什么不必灵力催动的法术。
难道是天生的瞳术?
陆烟离心中得意:我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
等一会儿进了城,套出了镜天的话,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绝不能去天苍山送死。
他要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个隐居的宅子。
护院的打手还是不要了,人的变数太多。
就养几只听不懂人话的凶兽吧。
三涂城,客栈。
翌日傍晚。
他们下车后,是一行七人进的大堂。
人行善这种事。
有时候真的不是顺手救一下,就能想当然地告别,天各一方。
有的人像陆烟离,被救后,想走走不了。
有的人就像跟了他们一路的这些,想甩甩不掉。
“怎么办?”陆烟离裹着粗糙的麻布从头遮到脚,说的是甩不掉的累赘怎么处置。
可他就是这样低调,只是露出一双眼睛看路,都引来大堂用饭的纨绔一声调戏的口哨——
“小美人来喝一杯啊。”
镜天回他那句“怎么办”的问话,道:“打他一顿。”
“不是这个。”陆烟离牵了牵镜天的袖子,示意镜天看看身后被他们从人贩子手上救下的那群人。
镜天却完全没给身后眼神,只问他如何处置纨绔,道:“让他明年今天过忌日?”
这话一说,陆烟离没忍住掩唇一声笑。
就听镜天叹道:“你气归气,他若犯死罪,再动手不迟。”
陆烟离正要说,自己是气过牛魔的污言秽语,但还不至于小气到和大堂里这个人计较。
可作死的人,就是你放过他,他偏不放过他自己。
这人竟摇摇晃晃地向陆烟离走来,一手酒壶,一手酒杯,近到他身侧,突然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语调暧|昧道:“美人笑了,你不来喝酒,哥哥给你送过来,让哥哥摸摸你的小手,宝贝儿……”
正是这纨绔说出“宝贝”二字的时候。
镜天猝然上前,一出手便掰折了这人拿酒杯的手腕。
下一击,出脚之快,都没容许这人痛呼出声,就一脚踹在人膝上。
砰的一声。
纨绔跪在地砖上,震得地面都晃了晃。
此人面朝向的正是陆烟离的脚边。
只听镜天冷冷命令:“向他道歉。”
陆烟离尚未反应过来这瞬息变化。
纨绔已是满头冷汗,鼻息呼哧呼哧,痛不能喊痛,开口只能说:“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再也不敢在城中欺男霸女了。”
镜天对着这人背后又是一脚,踹的这人飞出了客栈大门。
陆烟离瞧着脚边一瞬没了人的空地,茫然又惊讶地轻声说:“我以为你那样说,是不准备动手了。”
镜天理了理衣衫,冷漠说道:“一看就是个惯犯。”
陆烟离忽然移步到这个,已经能被他看出情绪的男人面前,捉弄心起,笑着说道:“你生气了。”
“没有。”镜天斩钉截铁。
陆烟离伸手戳了戳镜天的心口,悄声说:“我都看出来了哦,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还害羞被人知道生气了呢。”
“我没拔刀。”镜天话一出口,立刻反应过来什么,转过了身去。
陆烟离眼见终于能找到机会笑话回去了,机不可失。
他双手背到身后,绕到人身前,踮起脚尖,在人耳边说:“人家招惹我,你却生气,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呢。”
陆烟离坏心思一出又一出,抬眸,故意气人,道:“完了,你喜欢我,别人肯定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