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光异常快乐,除了偶尔的悲春伤秋,假装多愁善感,我们几乎在所有时间里无忧无虑。我和名儿压遍了学校周边所有马路,尝过了所有小吃,在小树林拥吻,在招待所过夜,在图书馆假装学习,名儿陪我在操场踢球,看我摔倒爬起来,我进球后跑到名儿面前庆祝,看名儿痴痴傻笑,我陪名儿逛街买衣服,看名儿即使穿起几十块的廉价衣服也遮不住青春耀眼的美丽。我们过着所谓的大学生活,像所有热恋情侣一样难分难解,贪婪地消磨大学时光,安心地等待毕业,迎接我们幻想已久的以为能够自食其力的社会生活。
毕业那年,学校新建的学术报告厅落成,报告厅呈三层圆环形,厅内主持台金碧辉煌,观众席拾级而上,吊顶高悬,恢弘大气。美其名曰学术报告厅,其实就是为了开无聊会议搞庆祝活动建设的一个体面场所,同时也成了一个拍照的好地方,毕业季学校的情侣们争相来这里拍照,女生专门买了洁白头纱,男生都借来西装衬衫,一本正经地假装婚礼现场,热情地海誓山盟配合刹那的镜头。
我和舍友胖子、智祺也认真地准备了西服正装,去报告厅拍照留念。胖子的女朋友辛月是我们同班同学,两人从入学踏入教室互相第一眼看到对方就陷入爱河难以自拔,四年里甜蜜黏腻几乎成了连体婴儿。智祺和赵彤在学校的盆栽社团相爱,起初智祺要加入这个社团时同学们都惊为天人,学校竟然有这样的社团,当智祺领着赵彤介绍给我们说这是盆栽社团认识的女朋友时,同学们纷纷入社。
我们到学术报告厅时,主持台上闹哄哄一片,以前在学校小树林里约会的情侣们此刻都聚集于此,每两人一组扎在主持台上,准备留下大学爱情的印记。
胖子热情开朗,兴奋地搂着辛月拍了好多照片,最后大声呼喊着:“辛月我爱你,嫁给我吧”。辛月笑的前俯后仰大声回答:“好啊”。毕业后他们一起在西安工作奋斗,三年后举办了温馨的婚礼,结婚时的热闹场面和此时的情景无异。
智祺和赵彤拍照时,智祺紧张地把准备好的三句台词磕绊着说了三分钟,最后激动地单膝跪地说:“赵彤,我爱你,毕业了我娶你好吗”。赵彤连忙拉起智祺说你快好好拍照,智祺在毕业照里脸上愁云密布。赵彤刚毕业就回到山东,在父母安排下进入一家国企工作。智祺在西安流连两年后回山西考了事业单位,他们悄无声息地分手了,毕业是爱情最易夭折的季节。
轮到我和名儿时,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王小波经典爱情语录串烧起来:“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名儿,我永远爱你。”名儿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度在欢乐的气氛中落泪,我没心没肺地搂过名儿拍照,名儿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清晰地低语:“城哥,爱你就像爱生命”。
大都真正的爱意都是寡言的,是铭记于心的,那些爱只顾得付出,毫不懂得索取和回报。那天在学术报告厅里我们留影告白,名儿默默地认为那就是一场真正的婚礼,后来名儿经常回忆那番场景,仿佛置身圣殿,那些照片被她反复抚摸察看,就像翻阅婚纱照。
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们的爱情还会在那座殿堂里再次被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