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怪自己。
江洛瑶听出了摄政王的言外之意,随即低垂了眉目,不再看他了。
她拿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等着自己爹爹前来。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离开候府的,只是,今日府上来了个算命的,那算命的据说在京城很有名,许多家的贵女都找对方算过。
爹爹也是看在大家都说不错的份儿上,才将此人请来给自己瞧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算命的看完以后,就神色莫测地拉着爹爹去说悄悄话了。
江洛瑶什么都不知道。
只晓得,那算命的离开后,爹爹就风风火火地叫下人给自己收拾行李,准备去摄政王府上暂住一段时间。
当时爹爹和自己说的理由是——摄政王高才博学,适合给自己做师父。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扯谎。
爹爹他是怎么敢的呀?居然敢让准备摄政王做自己师父,甚至还要把自己送进王府。
江洛瑶想不通,但也没有反驳她爹。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进来拜见了摄政王,然后两人寒暄了许久,摄政王一改之前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和爹爹聊了很多……
江洛瑶沉默着观望,终于从两人的言语里得知了原因。
——爹爹,曾对摄政王有大恩。
这一次,爹爹要对方将亏欠的恩情还上了。
不为什么,只为了自己。
这不值得。
江洛瑶在心里暗自摇头,为爹爹的这场交易感到不值,自己又没有遇到什么大事,为何爹爹要这般呢?
而爹爹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拜师”一事,只是含糊其词地提出让自己暂居摄政王府一段时间,就会接自己回去。
显然,摄政王也很不理解。
江洛瑶感知到了对方那种疑惑的情绪,便把目光追随了过去,又刚巧遇着了对方的视线。
这位暴戾恣睢的摄政王,目光不是很友善,看人的时候,并不是平视,而是压低了眉眼,而后不动声色地一抬眼,凌厉的眉弓施力紧凑,再加上凉薄的视线,总会给自己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江洛瑶没见过这种眼神。
她略有些好奇,便出神地去观察对方。
盛玦:“……”
盛玦也知道自己目光不善,所以故意给江洛瑶甩脸色,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央求她爹爹带她离开这里。
这种拒绝的事儿,如果一开始没来得及将那封书信送回去,后续就很难缠了。
岳昌候,军功显赫,也算朝廷的肱股之臣,盛玦几乎没有见过对方开口求过什么人。更何况,对方作为自己的恩人,尊口已开,甚至还亲自登门求见,自己不便于直接拒绝对方,叫对方把女儿领回侯府。
盛玦再次瞧了一眼江洛瑶,心说这丫头最好识相一点,主动恳求她爹什么的,这样对谁也好……
可谁想到,对方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居然没有多大感触,反而像懵懂的妖第一次来到人世一般,好奇地盯着自己瞧。
盛玦倒也没一开始那么腻烦了。
他兀自点点头,心说也不是不能留下这姑娘。
一看在岳昌候的面子上,二来江洛瑶也不是寻常那种令人厌烦的庸脂俗粉,毕竟是江家嫡女,应当是知法懂礼的。
盛玦收回视线,掌心控着一血玉珠子,一边摩挲一边锁眉听着岳昌候说话。
岳昌候:“小女身子不好,为免王爷操心,劳烦王爷将小女安排到一处僻静少人之地,也好不扰王爷清净。”
盛玦手上动作一停,沉默下来。
这岳昌候,既已经把女儿给自己送来了,怎么还来了一招欲擒故纵?
盛玦想了想,觉得岳昌候可能是怕自己苛待了他女儿,所以给了两人一个松缓的阶段?
也好。
左右自己也不怎么亲近女色,就让江洛瑶一个人在僻静居住呆上那么一段时间,等对方忍不住寂寞去和她爹诉苦的时候,自己也能顺其自然地把此女送回岳昌候府上。
能还得上江永川的人情,还能不驳对方面子,也算一举两得。
“可以。”盛玦应下,随即招手让许笠去准备了。
很快,岳昌候交代完事儿后,就冒着风雪离开了。
盛玦带人送了送对方,见岳昌候一副不舍的姿态,告别女儿时,跟生生剜他一刀一样。
这不禁让盛玦有些纳罕——倒也不至于这般吧,岳昌候怎么说也是带兵打了半辈子仗的铁血将军,就算剔骨刮肉也没这么心疼吧。
盛玦冷淡地看着这对父女惜别,丝毫领会不到其中的感情。
直到岳昌候彻底离开,他才舒展了眉目。
“姑娘,外边风雪大,小心着了凉。”许笠招呼着丫鬟们把江洛瑶往里迎,别让对方站风口上,“雪天路滑,宁紫轩还没收拾利净,您不如先同我家王爷待一会儿,说说话……”
盛玦:???
这是什么废物提议?
盛玦周身气息一冷,给了许笠一个眼色——别多嘴。
僻静的居住不常有人住,打扫确实需要一会儿时间,但是她不会等吗?又不是多娇贵柔弱的身子,在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