鬲候府大门口,程璜先由谒者扶着上了马车,接着吴咏也跟着上车。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向着洛阳南宫方向缓缓前行。
这时程璜斜靠在车栏一侧,随意地对吴咏说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何非要亲自来一趟,接你入宫面见天子?”
“小子不知,还请大人示下。”吴咏在马车中正襟危坐,他可不敢在程璜面前放肆。
程璜看他一眼,见他稚嫩的面庞,不禁叹口气道:“你也算福运无双了,在宛城做出几件大事,影响颇大,又因为你年纪尚小,连三公都为你的封赏而感到棘手,这才在朝会时,与天子商讨,却没想到天子因你跟他年岁相差不大,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你召到宫中当天子侍读。”
顿了一下,见吴咏仍然面不改色,没有因为他这几句话,而沾沾自喜,不禁又对他高看一眼。
古往今来,十几岁的少年人是最不经夸,同时也是最不经打击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少年喜形于色,坚强又脆弱,大条又敏感,往往是这个社会上最容易拿捏的一群人。
程璜这次来,一是观察吴咏的心性,二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他掌控在手中。毕竟以后吴咏作为天子侍读,对他中常侍的地位稳固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今他看到吴咏并不像一般的孩童那般喜形于色,就知道吴咏并不是轻易可掌控的,他也渐渐收起心思,将吴咏当做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的来看。
因此,他不自觉坐起身子,继续对吴咏说道:“老夫也不瞒你,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夫这次来,是为你,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大人此话怎讲?”吴咏看着程璜,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可知道你这天子侍读并不是容易当的!就拿这百万人口的洛阳城来说,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子弟盯着这个位置,他们自然是不愿意你一个乡野小子得位。你不要以为天子开口就万事大吉了,今日面见天子时,会有太傅胡广,太尉闻人袭、司空刘嚣和司徒许训四人亲自考校你的学问,若是过不了他们这关,只怕你还当不了天子侍读。”
这也是程璜亲自来接吴咏的主要原因,他当然希望吴咏能当天子侍读,不说有陈球这层关系,就是他收的义女,有一位就嫁给了鬲候朱泚的弟弟朱羡为妾,朱家四风中的朱宝凤就是他那位义女所生。
因此只要吴咏能名正言顺当上天子侍读,凭着这两层关系,他们就可以在这洛阳皇宫中守望相助,岂能还在看其他人脸色行事。
“大人可知这次考核的内容有哪些?小子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吴咏听到程璜这样一说,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十拿九稳的事,竟然中途又有了变故。他这都从家乡宛城跑到洛阳了,而且还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若是被这次的考核刷下来,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只见程璜摇摇头,叹道:“这次是太傅和三公当着天子的面考核你,谁也不清楚他们要怎么考核,只能靠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了。我这次来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吴咏皱眉思索一会,也是毫无头绪,反而越想越头大。
程璜看他一会紧锁眉头,一会摇头叹气,也没有打扰他,毕竟这次的难关要全靠他一个人撑过。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再出声。就这样,马车一路穿行,不久之后,来到巍峨壮丽的南宫朱雀门前。
这时,车队忽然停滞不前,紧接着,谒者从前方的马车上下来,快步向程璜的马车赶来,恭敬道:“常侍大人,咱们到南宫了。”
吴咏惊醒过来,连忙也从车上下来,凝望着远处,高达数十丈的宫阙,仿佛矗立在云端的洛阳北宫,吴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震撼之情。
哪怕是在后世,见惯了摩天大厦,当直面着这汉家皇宫,依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东汉洛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南宫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北宫主要是皇帝及妃嫔寝居的宫城,地位比南宫更加重要,因而建筑极尽豪华气派。
这时,程璜也由谒者扶着下了车,见吴咏震撼的样子,便低声对他嘱咐道:“走吧,过得今日难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欣赏。”
“诺!”吴咏躬身应命,紧跟在谒者身后,一起迈步向前走去。
“南宫的正殿是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以容纳上万人朝贺议政。不过今日只有太傅和三公在,天子便选在崇德殿见你。”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程璜带着吴咏来到崇德殿前,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玉符交给门口的侍卫验看了一番,接着侍卫便打开殿门,放开了道路。
“你在此等候一会,我先进去通传一下。”
程璜吩咐吴咏一声,便匆匆进了殿门,不久,里面便传来谒者的唱道:“陛下有旨,宣吴咏入觐!”
吴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抚平衣角的褶皱,这才迈开大步向殿内走去。
进入殿内,吴咏一眼便看到坐在正中央的少年天子刘宏,和下首两侧各做的四位老者,想来就是程璜所说的太傅和三公了。
他也不敢多看,连忙按照谒者之前教的礼节,趋步向前,躬身敬拜,道:“小民吴咏,拜见陛下,愿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