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莬提着剑来找我算账的时候,正是我疗养的第三日,这天正是下午,天气炎热得很,我抬眸去看了眼院外,热度太高几乎没有一点人影,我无语地看向安白莬,“比试可以,但你非得挑这个时候吗?”
安白莬的眼睛都是肿的,大概从那之后不知道哭了多久,这会儿看着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就比如他拿剑的手,其实都是在发颤的,不用两招就知道他一定会败。
安白莬咬牙看着我,我不知道这事为何会怨恨到我的头上,但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我觉得与我毫无干系,但这种莫名地视线带着很多的恨意,仿佛是他的所有怨念,我都该去听一听,安白莬说道:“当年我徘徊失意的时候,是剑王领我修了剑,如今我才能踏上修仙之路,剑王于我有再造之恩,他毕生的心愿就是想要同你一决高下,可终倚桃,像你这样看不起人的修行人,我从未见过。”
“我怎么了?”
“你说剑王比不上你,就算是与你比试,你也不肯认真面对。”安白莬道,“若是你肯好好跟他比试,他也不用来这个地方为自己正名,若不是你,他……”
“停停停。”尤灏邈上前打断道,“这事和我们师姐有什么……”
我也想说,“跟我有什么干系?”
他这么一说,那压在回忆角落里的事情,我也想了起来。我以为看那个剑王眼熟,只是因为他在江湖中有些名号,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真的见过他几回,我的剑术出名之后,有不少人来向我挑战,很多人先是嘲讽、或者是说不服,我也不知道自己练着自己的剑,哪里就招人不顺眼了,反正就有人觉得,只要打倒了我,就能在江湖中出人头地。
若是要一点一点打下名气来时间太长,这是最简便的一种方法。我时常对此感到郁闷,倒也不是觉得他们有多无聊,确实也够无聊,但主要还是一个个地剑术练得不行,就来上门挑战,回回输了还要再来。
我说,“我又不是你们师傅,别再来了。”
然后得到回应,“别看不起人,终倚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不,不是的。
我只是单纯不想教他们练剑。本身与人较量,也算是练剑的一种,但我一直觉得这是师傅带徒弟的事情,从挑战失败中提取的经验是最可贵,也最适合自己的,若是想要从别人哪里直接讨得方法,都只是肤浅于表面的东西,没有办法真正沉到心底里去,那些人贪恋明面上的强势,不喜欢潜下心来去琢磨些对自己来说好用的法子,是因为剑修看起来是简单,但实际上要磨练的心性,跟法修是差不多的。
剑修要修到高处,也是要脱胎换骨,去掉一层皮,但大多数剑修没有到达那个程度,就以为只要打败了比自己名声大的剑修,就能取而代之。
这种想法太过离谱,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谈论,要纠正这种想法,也只能是自己来,旁人是说不通的。因而那些人刚来一两个的时候,我还会仔细去想他们的事情,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开始忽视了。剑王大概就是在那中间来的,若是他再来晚几日,我可能知道是废话,也会同人多说几句,他来得不巧,来的时候正是我最觉得烦人的时候,自然也不想跟人多说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是有太过冷淡的,但我觉得将人生的希望,寄托于另一人的身上,这本身就是很勉强的事情。找到那样能依托的人的前提是,自己本身也需要有一定的自理能力,而不是期待别人来抚慰受伤的心灵。
我看剑王是千疮百孔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修行中受了很多的苦,但我没办法怜悯。不是我高高在上,不愿意去理解那些声音,而是我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处理那些声音,包括每一次受伤后该如何处理,我没办法待在人群里,只要待在很多人当中,那些声音就会变本加厉,没法清净下来。
我习惯了疏离。而往后的一天又一天,又在不断加深这种习惯。
“抱歉。”
我看他落败,一脸绝望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你还可以再练练。”
后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劝人放弃比较好。一个事情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再去贪图什么结果,比起这样的事情,倒不如先把自己调整好了再说。但我很快又打消了这种念头,有些时候想要放弃一件,自己执着很久的事情,其实并不容易,也不知道是不甘心居多,还是迷恋居多。
安白莬将这一切的错都归在我身上,“剑王跟我说过,他最受打击的并非是输给了你,而是你连在跟他比试的时候,也不认真对待,你那样瞧不起人的态度,才是让他最恨的。”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说法,“可他的剑术就没有达到能让我认真的程度。”
“你——”
我说,“别人瞧得起、瞧不起,那是别人的事情,就算退一万步说,我真的看不上他的剑法,那又能怎么样呢?就因为我的一个眼神,他就感到如此受伤,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吗?”
安白莬满眼恨意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听不得这种说法,而现在很多目光也都透露着不满,我应该停下来。
应该明白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