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夏目直树走进门问:“早早就离了席……我不是说下午会来帮你弄吗?不必这么着急的。”
浅井站在院子里,旁边是从正屋搬出来的小桌,上面还放着几时前用过的卷尺和记录用的纸笔。
她背对着夏目直树,兀自地拿起桌上的本子,将其夹在硬木板上宛如那些画素描的学生,然后拿起铅笔在纸上删删减减。
“你不是看着我吃完了一碗荞麦面吗?”她说:“连同你吃了一口就剩下的那碗鳗鱼盖饭我也一并吃了。”
夏目直树走过来,到她身旁,探头探脑去看本子上的数据。
是她自己手绘的房屋平面图,若不是铅笔的痕迹还很明显,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打印的电脑绘图了——实在太过于工整。
像是机械绘图科目上老师展示过的教科书图片。
平面图旁边还有她标注的各种尺寸,他不懂这些,想来浅井真绪也是不懂的,但是她肯定花了一些时间自学了如何计算房屋面积、甚至是如何制作广告。
浅井真绪总是如此,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应用学到的东西,也正因如此她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女仆。
在夏目直树心中,她就是完美的。
“画的真好看。”他由衷赞叹。
浅井真绪不会因为这种赞美就高兴,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因为这是应该的……即便是赞美来自直树哥哥。
他应该夸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手艺。
“关心别人吃没吃饱之前,应该自己先吃饱了。”浅井仍然在低着眉往本子上画线,尺规作图十分精准,即便是她徒手也能画一道很直很直的线。
但是规范就是规范,这测量的任何信息包括广告,都是要发出去的,她希望自己问心无愧,能让买到自己房子的下家不会后悔……然后善待自己的房子。
“你只吃了一口鳗鱼饭,到了村田叔叔那边,也只是吃了两串关东煮。区区直树自己饿着这肚子还跑过来问东问西,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夏目直树无奈笑道:“喂喂,就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我从直树哥哥退化成区区直树了吗?太过分了。”
“不想在这里看我的臭脸,就回去吃饭。”浅井下了逐客令。
“怎么可能。”夏目直树摇头:“就是来哄你的,吃了闭门羹就打退堂鼓怎么能算是男人!”
说的话很有气势,但两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开玩笑。
她是知道的,直树哥哥就喜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逗她。
小时候她因为某些事情哭鼻子,夏目直树便总是这样哄她开心。
浅井听到是来哄自己的,似乎也是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自己受了委屈大人们不理解,总是直树哥哥第一个发现第一个哄自己的,便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哄什么?”
夏目直树便实话实说:“无论怎么样,听到雨宫叔叔那样的话都会不舒服吧?我太了解你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看起来你比小时候更坚强更细腻了,但真绪就是真绪,听到什么话会开心,听到什么话会难过,我再清楚不过了。”
浅井似乎因为这句话有些动容,终于合上了本子,将其重新放回桌上。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她低眉说着:“虽然心里会不舒服,但是仔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
“替自己女儿说话,来见女儿男友的家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浅井抬起头来看夏目直树,眼神有些忽闪忽明:“谁让她有爸爸呢?”
夏目直树愣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句话会对自己有这样强的杀伤力!
尤其是这句话从浅井真绪嘴里说出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过了。
抿了抿唇,可既然说出了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都说出来。
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单在脑子里打旋儿。
最后竟只是低声吐出一句:“我有时候也会难过,忍不住去想的。想我的爸爸妈妈了。”
是啊,夏目直树有些怅然。
她终究是失去了父母的。
见到人家的父亲上门拜访,能够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竟更多的不是生气而是羡慕啊!
就算是真绪的老爹再混蛋,以浅井叔叔的性子,要是今天还在人世并在酒桌上,定然会拍桉而起跟雨宫近马争个高低吧!
怅然之后,夏目直树轻抚着她的后背,“你要这么想,我跟你的爸妈早就见过了,他们也跟我的爸妈见过……我们是早就定下的事……今天雨宫叔叔的话我觉得是误会。雨宫千鹤不会跟雨宫叔叔说太多,他见我们走得近便会错了意……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安抚之后,他微微弯腰,捧起浅井真绪的脸来,让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夏目直树目光坚定却温柔:“而且我发誓,我的爸妈一定是更偏向于你的,他们不仅仅是我的父母,这么久的陪伴,他们也早就把你当成了女儿。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