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市消防厅的电话都已经被打占线了。
和泉悠贵在送女儿进了服务区的诊所挂吊瓶之后打了119,结果接线的居然是函馆那边的消防厅。
很难想象这时候到底有多少人在给119打电话……至少在服务区广场上那些焦急等待的人群都在不停地拨打电话。
“别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爆炸的。”
和泉夫人守在窗边给盖着被子的女儿掖紧了被角,她忧心忡忡看着站在窗边给娘俩挡风挡雪的丈夫,语气少见的哀求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饶是平日里再强势的女人也会展现出柔弱的一面,不管是正在发烧的女儿还是想要犯险的丈夫都令她感到无所适从和深深的无力。
窗户已经在刚才的爆炸冲击波中被震碎了,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来不及清理。
给和泉澪挂上吊瓶之后,医生已经忙的团团转了,不时有受损程度不同的车辆逆行倒回服务区来找医生治疗,门里门外全部都是哀嚎着的伤员。
一辆油罐车的爆炸可以波及好到数公里之外的房屋,车辆残骸会在几百米内炸得到处都是。此时正值晚高峰时节路上车辆如龙,损失和人员伤亡已经超出了普通人一生的认知。
受惊的女人抱着孩子蜷缩在便利店里取暖,里面的关东煮现在是她们唯一觉得还暖心的东西。
男人们焦急地打着电话,在电话里或骂或颤抖着求救,不过至少看来他们除了头上帮着刚刚包扎的纱布之外,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还能站着、还能讲话。
和泉悠贵没有回应自己妻子的哀求,而是找来平时诊所里用来隔开病床的帘襟把窗户先挡住,防止风雪灌进来。
之后随便在门口找了个看起来神情没有那么慌张和胆战心惊的人问话。
“您好!您是从前面过来的吗?”他问:“情况怎么样?”
男人的脸色在夜晚的风雪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他的嘴唇发干开裂,和泉悠贵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危机中注意到这种细节。
“车全都撞在一起了,有人被压在车底下!”他声音颤抖着回答:“我离得还很远,只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巨大的轰鸣声,玻璃碎片划伤了我的脸……”
和泉悠贵这才将视线从他干涸的嘴唇移到他的脸颊上——一处很明显的绷带。
太奇怪了,自己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注意他的伤而是苍白的脸色和嘴唇。
“我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像是爆炸!”
男人两只手颤抖着停在半空中,仿佛是在握着方向盘,他接着说道:“在玻璃被震碎的时候,我靠着本能反应就这样打直方向盘不动,才没有翻车。可实在是刹不住车,还是撞上了前面的车,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碰撞,我也被追尾了……好在我离着爆炸比较远,下了车以后就徒步走过来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声,一个肩膀上插着玻璃碎片的男人带着满身的鲜血闯进了医务室里。
男人肩膀上的玻璃碎片刺在稍微靠上一点的位置,大概在脖颈根的地方。
鲜血如注,仿佛是红色的小蛇一样涌出来,然后钻进他的衣领。
旁边的大概是他的妻子,因为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扶着他冲进诊所便喊医生。
于是正在给一位伤员处理扭伤脚踝的医生迅速判断了轻重缓急,转而急匆匆扶着受伤严重的这位男人坐到了靠里一点的地上——
诊所里挤满了人,实在是没有空闲的床位了。
和泉悠贵不忍直视,转头看向窗外,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入服务区。
人们都是逆行且徒步,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因为油罐车的爆炸造成了公路的严重堵塞,原地等待救援已经不现实了,将车倒回来也根本不现实,都撞在了一起,离着爆炸现场越近车辆受损越严重,堵塞情况也越厉害。
于是还能动的人几乎都开始放弃车辆徒步逆行,奔着的起码有些应急药品和食物、饮用水的服务区冲进来。
和泉悠贵斟酌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咬着牙准备出门去看看。
和泉夫人趴在窗边,手掌小心翼翼避开那些锋利的玻璃碴子,冲着他喊:“你给我回来!”
“我就在入口那里等着,”和泉悠贵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去看一看,看到雨宫先生就把他抚过来,不会再往前走了!”
说完他迎着风雪就消失了,逆行在了人群里。
来到服务区最外侧的入口处,和泉悠贵发现居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边站着了。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面露焦急神情地等待着自己的亲人或是朋友能从那边走回来。
和泉悠贵也站在那里,明明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要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救到雨宫近马便是平步青云。
可是身后的服务区里就是妻子和女儿,他便突然没有勇气迈脚了。
远处的火光冲天,在这漆黑的雪夜中十多公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摇曳火光的照耀下,逆行成了主流,互相搀扶着往回走的伤员们似乎才是对的,谁都知道远离危险的这个道理。
但不知道是谁在嘈杂和争吵,有人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