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有十年没见了!”贵妇上前拉起七海夜的手,感慨道:“第一眼没认出来,你比十年前漂亮多了,真不敢认。当初你骑着自行车来学画的时候,天天早上背着画板咬着面包在路上撒野,跟个假小子一样,要不是身材好还留着长发,真的会被当成男生的。”
“看看,现在已经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贵妇就是石泉加奈惠,她上下打量着七海夜,由衷说道。
“是啊。”七海夜微微点头,“已经十年没见了,看到前辈你这么精神,我很高兴。”
“前辈”这个词在日语中可以表达的意思非常广泛,工作里叫前辈,那是上司或是工龄大的同事;学校里叫前辈,那是学姐或是学长。
在此刻七海夜的口中,“前辈”则是“师姐”的意思。
石泉加奈惠是油画大师石泉由美的外孙女儿,同时也是她门下的首徒。
石泉由美膝下无子,女婿是入赘的,如今石泉家仍是她这个外孙女在当家做主。
因为外婆的影响力以及石泉加奈惠把外婆的本事也学到了五六分,在外婆死后仍然支撑着石泉家活跃在北海道,经过十年的沉淀,倒是也逐渐走出低谷,慢慢又起家了。
加奈惠犹豫片刻,几度欲要开口,最后还是说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毕竟发什么那样的事……”
“你在请帖上说过,也许是个机会可以跟过去做个了断。”七海夜看着加奈惠的眼睛,平静且坚定:“所以我来了。”
“谢谢你,小夜。”加奈惠展颜一笑,已经开始有皱纹的脸上洋溢着一点释怀:“这位是?”
“您好,我叫姬野,是东京大学的美术系荣誉教授,主攻领域是素描的。”这时候的姬野就要大方许多了,她吃了一块榛子巧克力,而后笑着跟加奈惠握了握手:“石泉老师久仰大名,您的油画作品我经常会用来给学生们当教材范例。”
“啊,姬野小姐。”加奈惠微微思考片刻,而后笑道:“我听说过你,东京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
“加奈惠,加奈惠!”
在两人寒暄的时候,一声比较粗犷的声音响起。
身穿白色西服、身材魁梧的男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白石娱乐的客人们我带过来了,在门口还遇上了竹下、后藤他们。”
一群人走过来,瞬间原本还算清净的一号桌附近变得热闹,七海夜和姬野退到一侧,静静看着。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她是认识的,比如男人口中的竹下、后藤。
这都是当年老师的学生,为首的男人也是……他本来叫平井和太,如今改名随了妇姓,叫石泉和太。
也就是加奈惠的丈夫。
不认识的那些,应该就是今晚来参加宴会的企业家贵宾了。
加奈惠跟他们交谈两句,几人送上礼物便告辞去了自己的席座。
“你身上一股烟味,来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抽烟吗?”等客人走了,加奈惠一脸嫌弃冲着自己丈夫埋怨,用手轻抚他肩膀上的烟灰。
和太憨厚一笑,十分豪爽说道:“这不是遇上了竹下他们?是他让我抽的,不怨我。”
“诶……和太哥你怎么能这样。”戴着眼镜的高瘦男人立马就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连连摆手。
旁边微胖的后藤哈哈一笑,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玩笑话都容易当真啊!”
这和谐的一幕看在七海夜眼里,眼底的原来的澹漠多了一丝回忆和向往。
曾经在老师门下学画的时候,也是跟现在这样,大家伙谈地。
平井和太是大师兄,为人豪爽,经常接济吃不起饭的师弟们,一群大老爷们窝在他养父留下的四十平的小房子里睡大通铺,画板挨着画板,画画都得分开时间段画不然施展不开。
平日里他打工养着这些师弟们供他们学画,后来大家都成名了,在某次画展上被采访,说到伤心处,那些师弟们还会痛哭着说当年在平井大师兄小房子里吃的300円一份的炒饭是至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正因如此,即便后来门生们分崩离析,可平井和太仍是大家都由衷尊敬的师兄,人脉颇好。
高高瘦瘦的那个——大家喜欢叫他“瘦竹”的竹下,家里有些钱,属于是镇上的小少爷,被托关系送到石泉大师名下学习。照理说石泉大师是不收这种孩子的,可见了以后,发现少年腼腆不说话,唯独对画画狂热,便知他有心性收下了。
竹下性格内向经常会被同门打趣,但他深知谁对他好,常常大半夜偷跑出家门,往平井和太的门缝里塞钱。
后藤是一群人里最能逗乐的那一个,好似每个人的朋友里总有一个散发着欢乐气息的小胖子,他就是那个给枯燥画室增添欢快的人,当年也是他最先在画室里抽烟被发现后嫁祸给竹下的,这便成了石泉门生的暗梗,出了事便说是竹下干的。
七海夜低着眉,脑海里闪现过那些欢乐,十年前的自己应当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大家即便长大了也仍然有年轻时候的影子,只可惜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那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腼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