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明朗的天突然下起了细雨,春末的东京偶尔会有几天阴晴不定。
若是在家里,夏目直树还能欣赏一下雨落神田川时那点点的涟漪和飘在河面上的樱花。
但涩谷的街头小巷少有树木,一眼望去宛如是打翻了的彩色油墨,在浅灰色的天空下,连色调都暗了一层。
除却那些低矮的步行街,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则跟拧乱的魔方一样魔幻。
坐在道玄坂街道的二层临街泰餐店里,夏目直树看着窗外的街景,视线慢慢收缩,最后聚焦在了滑落玻璃的雨痕上。
这里就是他推荐给浅井真绪的泰餐店,从山手线涩谷駅下了车徒步五分钟就能到,店面很好找。
“我已经跟厨师说过了,他们很好说话,态度也很好。临走的时候夏目君不要忘了提醒我拿咱们的食材。”
浅井真绪的话将夏目直树的视线拉回了店里,室内装潢十分典雅,白墙木雕。
一面面白墙就好似是一张张白纸,上面挂满的油画宛如孩童兴起的涂鸦。
浅井真绪两只手提在半空中,十分优雅地轻轻晃动着,让擦干后留下的最后一点水渍蒸发得快一点。
饭前洗手,女仆要求夏目家必须遵守的好习惯。
夏目直树闻言一笑:“我知道的,以前北原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我经常来吃饭,服务很好。”
正说着,随着浅井真绪落座,旁边便有服务生拿来菜单,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东腔给两人介绍特色菜。
夏目直树静静等他说完,只是瞥了一眼菜单便说道:“我要一份泰料猪脚饭,你呢?”
浅井真绪更是看也没看,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擦手:“跟你一样就好。”
吃什么对她而言好像不重要,这让夏目直树有微微的诧异。
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浅井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出来任性放松的?
“那好吧,”他冲着服务员说:“两份泰料猪脚饭,一份微辣,一份不要辣。”
浅井真绪抬头看了看他,夏目直树回以微笑。
在家里所有的饭菜浅井真绪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做的,比如他虽然吃辣不行但没点辣味开胃总是吃不下饭的,这点倒是完美继承了前世的饮食习惯。
而浅井真绪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饮食习惯有些像是夏目在北海道乡下的父母,几乎不吃辣的。
即便是平时给夏目做的饭菜偏辣,她也会自己准备一个小碗装满水。
小时候在北海道,自己老妈吃饭也这个样子,所以夏目直树觉得可能是日本人都这样吧。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所以他要了一份不辣的。
“菜单里没有你喜欢的菜吗?”夏目问。
他还是觉得浅井真绪今天不太对劲,出门的时候声称不是工作,要求晚饭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
他以为浅井真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需要宣泄,所以便想带她出来逛逛,让她选自己喜欢的食物。
浅井真绪摇头:“我没看菜单。”
说罢她转头看向窗外的雨景,街上行人匆匆,有一对男女没有带伞,男生将外套蒙在女生头上,两个人在雨中奔跑。
夏目直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少女居然如此神秘,以至于自己跟她朝夕相处了28天,还没有看透她的内心,对她的过去更是无从知晓。
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她,夏目直树心想。
浅井真绪的眼底仿佛有流光,她低着眉浅浅地看那对情侣,湿漉漉的外套下,两个人明明被雨淋着却笑得很开心。
街上的情侣只是匆匆而过的过客,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开始看街边的那些商店。
女人倚在门口看着天,跟隔壁店的老板抱怨没有客人。隔壁店的老板两只手环抱在胸前,豪爽地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天总是要下雨的。
很快猪脚饭就上来了,两个人默不作声吃着,举止跟在家里一样自然。
看在服务生眼里宛如老夫老妻,即便是不说话也有完美的默契——
男生低头扒了一口饭刚抬起头来,纸巾盒就已经被女孩推到了面前;女孩想要喝水,热水已经被男生给提前温好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吃完了饭,浅井真绪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起了女厕。
店铺里的典雅装潢也包括厕所,整洁亮堂,甚至连洗手池都有好几个。
浅井真绪洗过了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身体抑制不住地弯了下腰,然后以手掩鼻闷咳了几声。
咳完之后她微微蹙眉,用洁白的小手撩开青丝露出额头,然后将手背贴了上去。
虽然水很凉,洗过了的小手也凉,但刚才浅井真绪还是明白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紧接而来的便是身上陌生的感觉。
浅井真绪对着镜子轻轻握了握拳头,感受着手臂肌肉带动着五指收缩舒展,感受着骨头缝里开始蔓延的微痛,轻声呢喃:“这是……感冒的感觉?”
浅井真绪脑海里仔细回忆感冒那种全身无力的虚弱感,发现只能找到六岁以前的记忆,根本无从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