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头上摩擦生火了大半天,手中松木才有了一星半点的火光。她悄悄往旅店后面的柴垛上一放,冒起烟的时候,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当看到慌慌张张的店小二和几个客人往外窜的时候,她闪身钻进了旅店,找了西尽头看起来很偏僻的房间,住了进去。
四肢绵软地往床上一躺,心虚想着,待会房主不要过来查房才好,不然就露馅了。
美美睡了一觉,终究不太踏实,过了一两个时辰,她又醒了。这时已是夜深,屋里漆黑一片,她坐起来,想找个火捻子,照照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摸了一会儿,好像摸到了一个软而韧的物事,还带着温热的。
她大惊,呸了一口唾沫,壮壮胆再摸,居然是个人!
她厉声道:“谁!”
无人回答,只听断断续续、如幽咽般的呻吟道:“我渴……我饿……”
丐儿身上没带吃的喝的,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能顾得孤魂野鬼?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能打发也罢了,打发不掉,这魂儿可是会纠缠人的!
丐儿正无措间,一只白森森的手臂抓住她道:“水……”
丐儿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凄厉尖叫起来。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响起,门外传来店小二战战兢兢的声音,好像在对另一个人道:“你先进……”
另一人道:“你先……”
后来,大概是两人同时把门撞开了,看到各种凌乱的丐儿,过来的几个人吓得直抖,很久才找回舌头,斗胆问:“你是……人,还是鬼?”
丐儿的心脏这会儿极度缺氧,额上冒汗,上下唇哆嗦道:“我当然是人……刚才……我看到了讨水喝的鬼……”
店小二他们确认了她是人,拍拍胸,呼一口气道:“这间屋里多次闹鬼,每当听到你这样的叫声时,匆匆赶过来,人已气绝了!你是唯一活着命的……”
丐儿大呼悲摧,怎么就偏偏选了一间鬼屋呢?旋即又觉庆幸,捡了小命回来。
丐儿在灯光火把下,看看脚下,什么也没有,不禁奇怪了:“明明有胳膊在抓我……”
店小二看着丐儿,目露疑惑道:“你怎么看着面生呢……我没见你进来住啊。”
丐儿硬着头皮道:“我行走了很远,又渴又累,身上又无盘缠,刚才看到你们救火去了,我就悄悄来了。”
店小二与几个人面面相觑道:“原来如此!这屋里最初的那个人,也是与你一样,走投无路,混进来的,那晚他又渴又饿却不敢出来讨吃的,后来就断气了!这里住过的好多人,都遭不测,只有你幸免了,可能他怜悯你是同命之人吧!”
丐儿冷汗涔涔,求道:“掌柜的,求你了,我不敢奢望这样的怜悯……给我换个房间,将来我一定报答您!”
店小二道:“看你命大福大,就给你再找一处房间吧!不过,明天一大早你就得离开!”
丐儿忙答应了。来到新的房间,剩下的大半夜都没睡好,翌日千感万谢辞别了掌柜的,又踏上了不知何处归的征程。
第二三四章郡城新太守
过了十数日风餐露宿、暖寒不均的日子,丐儿开始往人烟阜盛的地方走。荒凉偏僻之地,弄些吃的都难。如此下来,她又过起了刚从冷宫出来、没建丐帮之前的那种生活。她也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个城镇,凡世人等,拥拥杂杂,熙熙攘攘,看过并无印象。或许在她脑海中,已是不愿再记太多、想太多了。
南宫峙礼就那样仓促的入土为安,抽进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悲伤,偶尔很想扬天哈哈大笑,大呼一声“这个坏蛋终于去了”,可是到了嗓子眼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卡在那里,如鲠在喉。
这天,丐儿故伎重演,用失火骗出了一家百年旅店的伙计、客人们,然后找了一间屋子住下。倒是没有遇到闹鬼的窝心事,可这家旅店管理十分规范严格化,夜半竟然查房!她是“三无人员”,当即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捆绑起来,翌日早上,连饭都没给吃,直接把她扭送到了县衙。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叫做饮水乡的春城小镇,四季温度适宜,不寒不燥。怪不得想起前一阵子在大漠时,已经冷得该穿薄棉衣了,碾转了这么多天后,差不多快十月了吧,这儿仍旧翠色如许、活水无冰,分外盎然。
丐儿想着,气候还不错,一时不至于冻伤了,打算找些活干维持生计、暂居一段时日呢,没想到出了这码事,直接身陷牢狱,过着一天一个馒头一碗稀汤的生活。
她给狱卒说了很多好话,得到的回应是:“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管你是三无四无人员呢,拿钱消灾,没钱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丐儿肚里暗暗把他骂了一通。毫不济事,只有另想办法。
这天傍晚,丐儿听到两人对话:“大人要的清凉消肿药膏,已经送过来了。”“哦,先给我吧。大人臀上的毒疮啊,这半月虽然消去了,但是有备无患,省得再复发时,闹得大伙不能安宁。”……忖着八成是县衙害了难以启齿的病,无法根治。丐儿计上心来。
狱卒送饭的时候,她问:“你们县衙的屁股上最近是不是起过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