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浅芜四处打量了一番,看见周围时而不时驻足的百姓颇多。也能理解的了,十几年人迹罕至的鬼院,忽然一道官文下达,说要拆弃了去,新建房舍发展商业,谁能不好奇想要凑个热闹呢?
东方碧仁还有其他的事要忙,眼下并没在场,不然照他的敏锐度,估计该感觉到薛浅芜和绣姑的存在了。这事他只委托几位得力心腹来办,冽风、擎霜、溪雨、辰雪。这四个人,都是东方爷身边的暗卫,不常在公众前露面,但薛浅芜大约还是认识的。她在明,他们在暗,她既然认识他们,他们肯定也是认得她的。
薛浅芜来京城这事儿,宰相老夫妇被瞒下了,风霜雨雪这四大神秘人,应该心照不宣。毕竟从烟岚城到京城,他们一直隐形地跟着东方爷,尽职尽责守卫着爷的安全。
薛浅芜不想惊动他们,拉着绣姑从一处林子茂密的地方,矮下身子准备钻入。然而武功高人就是高人,当场发现了她们,为首的冷面英俊男子喝道:“来者系谁?”
薛浅芜眼看形迹暴露,乖乖的站住脚,一脸讨喜地打招呼道:“你可是传说中的冽风吗?还有这三位,可依次是擎霜、溪雨、辰雪?”
几位男子自是认得她的,却不期然她能张口叫出他们的名字,还能一一对号入座,不禁怔怔疑惑起来,是他们藏得不够隐蔽?还是爷把信息透露给了眼前的丐姑娘?虚实未明之时,谁也不便多话开口,生怕一个不慎,就怠慢了未来的“爷夫人”。
薛浅芜怕东方爷来了不让她进,所以当机立断,不想再耗时间,抱拳拜道:“哥儿们通融下……我素来是个好奇爱探险的,听说此地有鬼,多年以来吓得很多人们硬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今儿个仗着你们都在,我就想去瞧瞧,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森然可怖,让人们有如此深的阴影?一传十十传百,都震慑于鬼的传言?”
冽风有些迟疑地恭敬道:“爷都说了,不过是些谣传!但是里面多有毒蛇怪物,所以爷特意下令说,闲人谁也不得进去,否则按律法办!”
薛浅芜笑道:“律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没察觉就连爷的这话,也是有漏洞的吗?”
四围暗卫闻言皆愣,他们眼中的东方爷,是天衣无缝的存在,怎会随便被人捉到马脚?
薛浅芜巧笑着:“爷说闲人不得进去,那我算是闲人吗?”
“这个……”当然不能说爷的恋人是闲人,冽风知道眼前的丐姑娘刁钻,谨慎斟酌着道:“您虽不是外来闲人,但这院子是谁也进不得的。”
薛浅芜半笑着哦了一声,复又问道:“谁也进不得吗?如果我说,我姐妹俩是这儿的承包商……这处宅子未来的主人来了,还没权利看看它昔年的模样吗?”
冽风也知道这事实,顿时无话可说,和其他三人大眼瞪小眼,无奈看着彼此。良久,只得侧了下身,放二女子进院去了。冽风怕出差错,示意溪雨、辰雪在后随着。薛浅芜却嫌他们麻烦,不好与绣姑畅怀旧叙幽情,于是在草藤子里七拐八折,专拣茂盛地儿走,她们小巧柔韧的身子占了优势,很快将二跟班撇得不见了踪影。
第九三章歪打成正着,生死须臾间
这片败落不堪的荒宅,虽然约摸只有东方爷新府邸的一半大小,可也比得寻常家户的十来倍了。置身其中,古藤老树遮天蔽日,枝枝碍路,叶叶障目,视线所见不过数尺之远,满瞳孔里尽是绿意盎然。因为没人修整的缘故,长势恣肆茂盛,无拘无束,颇有几分原始森林的神秘与沉闷感。脚底下的枯叶常年堆积,腐化不及,竟积攒了水桶深的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松垫垫的,恍然一失足就会陷进去,没入微生物的海洋。
薛浅芜和绣姑无法并肩,无法牵手,因为缝隙能容一人通过就奢侈了。用手拂开眼前的藤蔓时,一些带刺的条儿还在手背上揦下了长长的痕迹,血珠似浸非浸而出,点点斑斑。更有些扑扇着透明绿翅膀的小虫子,黑色的豆子眼险恻恻的,似乎在充满敌意地警惕着你,你纵不伤害它,它也要趁你不防之时阴你一下不可。
越走越是寂静,静得听不到了街市上的喧哗叫卖,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蝉鸣虫叫,偶尔还会传来怪异的嘶沙声,大约是不常见的兽类所发。薛浅芜饶是胆大,可也仅是憨胆罢了,与人逞强好胜时有些精神劲儿,一旦来到野生世界,遇到的可能是比她更憨胆的动物,赢的未必就是她了。
绣姑以往修心,夜间都是在林子里悬绳睡的,但是那片林子疏朗多了,小小蚊虫之类纵不乏缺,野兽却无隐蔽藏身之处。人被蚊虫叮咬两口,裸露的皮肤上偶尔起几处红斑点,总不致于送去性命。这儿就不太一样了,既得担心头顶上面,又得注意脚板下面,甚至身后也需回顾着点儿,以免背腹受敌。
绣姑脚步很踌躇了,几次费劲儿拉住前面的薛浅芜,想要退到出发地儿。可是密密匝匝千条万缝之间,哪有一路可供回头?薛浅芜道:“这还没看到什么呢,你想往哪儿去?”
绣姑急道:“等看到什么时,可就晚了!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安全地退回去……”
“你童年在这儿生活过,在眼前的杂乱之中,尚且没有方向感……”薛浅芜道:“想要走出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