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东方碧仁语气如初春水,缓而生寒:“你想起她了么?不过遗憾的是,我没有见过她,只是在善缘寺求签的时候,我私下里颇与师太长老洽谈得来,他们痛失爱徒,万念俱灰,委托了我一件事,定要寻到你徐战淳!”
徐战淳忽然明白过来,问薛浅芜道:“妹妹,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东方碧仁不想让薛浅芜担起这场策划的名义,太沉重了。于是笑着说道:“徒儿她不知道此事,她的性格外向,难免嘴松说了出去,师太长老只对我一人说起过!就算路上没有遇到你那嫂子,我也会找上徐家门的!可巧就碰到了,实属天意!并且你还要抢我的心上人,你说我会放过你吗?”
说到这儿,东方碧仁又补充道:“这事真与旁人无关,何况你的嫂子与我非亲非故,可能帮我算计你吗?她们都是不知情的!”
徐战淳点头道:“我是戴罪之人,你是追罪之人,暂且不提善缘寺内僧尼,这事仅与咱俩有关!恩怨无涯,不能卷进太多的人!唯有你我,已经足矣。”
薛浅芜默默看着他们,东方爷的胸襟自不用提,但这徐战淳的争议,真够大了。
她本来还想着,把他捉弄到欲哭无泪、欲死无门的地步,却又存了几分恻隐和妇人之仁,只想有个交差罢了。
薛浅芜不辜负东方爷的苦心,装作是刚知此事的样子,瞪圆了眼说道:“我还在奇怪呢,为何战淳哥这样俊的男子,竟有女子不爱!原来你心仪的对象,是那空门里的嫣智姑娘啊!”
徐战淳眼神悲痛,摇着薛浅芜问:“妹妹你告诉我,你在善缘寺里,见到嫣智姑娘了么?”
“没有!”薛浅芜干脆答道:“我听小尼姑说,曾经一位特别有才华的嫣智姑娘,暴风雨夜未归,第二天早晨在山下救起后,那位嫣智姑娘不等伤好,只身一人悄悄地告辞了。从此生死未卜,毫无音讯。”
徐战淳的冷汗渗出,难以平静地道:“我一直在等她!却得到这个茫然未知的结果!如果早知会是如此,我怎么不去善缘寺找她呢?”
“你认为你去找她,有半点儿用吗?”薛浅芜反问一句,脸上没了表情。
徐战淳如果在正常态,观察薛浅芜此时的表情,定然能看出来,她与这事,绝不是置身于外的。然而此时,他无暇想太多了,问东方碧仁道:“你想怎么办我?”
东方碧仁答道:“我要你找个借口,跟我一起出徐家门,到善缘寺负荆请罪!”
听到这儿,薛浅芜道:“不行!不能到善缘寺!必须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请了师太长老到场,你去叩头谢罪!”
“这个使得……”徐战淳道:“明天我以送你们为由,到碧云山走一趟吧!谢罪回来,我还要寻找嫣智姑娘呢!她一女子,又不懂得尘中事务,该如何生活呢?”
薛浅芜和东方碧仁对望一眼,心意彼此都明。徐战淳配合得尚好,可谓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如果这样,因错得福,未必没有可能。
东方碧仁松开手道:“我相信你,既然如此,你先回房去吧。”
徐战淳丢了半个魂儿,往那住处去了。一切重新归于沉寂,好像这场轰烈而汹涌的捉人之战,并不曾发生过。
第二天早饭后,收拾妥当,徐战淳便随了东方碧仁等人,一道往碧云山去了。
行至山脚,东方碧仁让他们在底下等着,施展轻功来到了善缘寺。未过多久,就回来了,说那冢峒长老崇静师太,已去寺后面的湘竹林里等了。
他们为避耳目,绕道向后山上爬去。徐战淳走了半程路,突然停了下来,把袖子卷起来,赤着膊儿,徒手折了一捆荆条,伏在背上,沿着崎岖的山路而上。
到了午饭时分,他们来到了湘竹林。一座相当大的亭子,坐落于翠竹荫然之中,清幽雅致,使人忘却凡俗碎念。崇静师太自从嫣智姑娘出事之后,难得与冢峒长老缓解了许多,似乎心力已尽,爱恨已结,随着爱徒的离去,一切都不那么重了。
此时此刻,他们一穿僧袍一披尼褂,面朝南方,双双闭目端坐,好似羽化登仙的神仙一般。
薛浅芜和东方碧仁正自踌躇,怎生打搅这片静谧安详。徐战淳已跪下来,用膝盖前移着,往那长老师太跟旁挪去。
第六七章倾尽千竿竹,为伊奏曲箫
青色碎鹅卵石铺成的路,双足踩在上面,确能起到按摩作用,倘若换作膝盖代替,可就寸寸艰难了。
对于徐战淳这样的富家子弟,自幼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没尝受过半点苦,没蹭破过半块皮,那对膝盖经此磨躏,肯定早已血肉模糊痛如钻心,他却浑然不觉,弯曲漫长的石径,终于被他跪着走完。
“俗家弟子徐战淳,向师太和长老叩罪。”他背负着一捆荆条,伏地拜见。
崇静师太和那冢峒长老,闭目依然,神色未变,姿势未变。
那徐战淳跪着,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任是非常健壮的人,也会撑不下来。徐战淳的额头,细汗密密遍布,那张俊脸虽是坦然平静,然而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发喘,因为气血不畅而显不均。
薛浅芜一时有些担心,这徐战淳会不会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