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我的事,还求您的阴魂不要吓我,每年逢着您老人家的祭日,我便上香烧纸以补过失……薛浅芜正在念念有词,却撞进了门外人的怀抱。
薛浅芜紧紧抓住了他,头顶传来东方碧仁清厚的嗓音:“怎起床了?快些躺下让我看看伤势。”
薛浅芜指着地上,哑巴一般嗯嗯啊啊。东方碧仁看见鹁母尸身,过去检视一番,说道:“体丰壅塞,气闭脉止。你别害怕,这种情况在中老年女人中,极为常见,曾经有个万贵妃就是这样去的。叫几个人过来,在城南胭山找处好地方,把她葬了。”
薛浅芜吐吐舌头,神仙哥哥办事,与我的心意不谋而合,真是那个彩凤有灵犀啊。要不了多久的将来,她这名动江湖的匪女神丐,把水浒仙寨举家迁到胭山,柳老鹁岂不正好有了归宿?
再回想他的话,不由一惊,这究竟是哪个朝代?怎么也有一位姓万的贵妃?不知它与中国历史上的明朝,可有什么关联?薛浅芜不禁好奇道:“万贵妃是何时的人?具体怎么死的?”
“你问这个干甚?”东方碧仁答道:“万贵妃又叫万贞儿,是前朝的前朝,赵始皇的宠妾,因为责骂丫鬟气死。怎么,你很感兴趣吗?”
薛浅芜糊涂了,只得摇了摇头。她所在的是另一个时空,与真正的历史毫无瓜葛,但是有些场景,却是并行共存着的。比如此万贵妃,死法都与彼万贵妃略同。
怡园丧了主母,红裙绿女啼声一片。虽然她们中的很多,平时总被老鹁剥削拔毛,心里藏着敢怒不敢言的怨气与委屈,但是老鹁死了,她们群妓无首,没有容身安命之所,又怎能不悲从中来?
越思越悲,越哭越惨,哀鸿遍院,令人观之不忍。柳老鹁若是有灵,看到自己养了一批这么孝顺的女儿,不知当会做何感想。
东方碧仁看着场面凌乱,向薛浅芜道:“你说如何安置她们才好?”
他在问我?他在咨询我的意见吗?薛浅芜喜悦而震惊的眸光,落在东方碧仁清潭深邃的眼底。一眼万年,那里种着信任的尘花。
“我的想法,恐与你的道路相悖。”薛浅芜所言属实,在世俗的眼里,他们毕竟有着官匪正邪,尊卑贵贱之分。
“但说无妨。”东方碧仁微笑鼓励的神情,暗含包容和宠溺,似乎在用这种温柔的诱惑,引出她肆无忌惮的直率。
薛浅芜抗拒不了他的和煦气息,抗拒不了他的一颦一笑,甚至他的每个细微眼神与情态。她入了蛊。
傻傻的仰望着他,说道:“她们中的很多,并不想从事这个职业,只是迫于生计,或者被人拐骗逼良为娼。不如这样,先把她们召集一堂,问问她们的意愿,根据各自所言,有三种去处供她们选择……”
“哪三去处?”东方碧仁的神采焕发,兴致盎然问道。
薛浅芜陈述道:“把这怡园的二楼三楼改建,如同一楼的正宗茶馆那般,相信借着您的名望,这里一定常会宾客满座,将来发展成为文人墨客、商贾权贵的交流议事之所。一些心性较佳的女子,可以在这幕后做些采茶、泡茶的品味活儿。”
东方碧仁大力点头,眼波动人。薛浅芜连续喝了几口茶水,又道:“一些女子可能想要嫁人……我们可以择日举办一场相亲典礼,邀请全国各地的青年才俊,包括有妇之夫,如果男女双方互有好感,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不妨由您做主代为许配。女子死心塌地从良的话,又沾着了您的脸气,谁都会权衡一下利弊,婚后生活也不至于太苦。”
东方碧仁含笑凝神听着:“这最后一处呢?”
“我的水浒仙寨,虽然风霜艰苦了些,可也堪称苦中作乐,人间天堂。若是有谁向往这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活,我会随时欢迎。只是这个举措,将会扩大匪丐势力,助长我帮气焰,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东方碧仁听得笑意如锦,忍不住击桌叫好。
“你可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啊……”东方碧仁的温玉手掌,突然覆盖上了薛浅芜的冰凉手背,渐渐用力裹紧:“你帮我解决了如此一大难题,又时时不忘提点我的功用,我该如何奖赏你呢?”
薛浅芜听他不用“本官”自称,而把“你”“我”平等,诚意可见一斑,自是与待别人不同。手上如放暖炉,心脏几乎要跳出去,薛浅芜喘着紊乱的呼吸,小脸镀上一层透明的粉红,如同怀春三月,醉颜溶溶地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东方碧仁轻风一笑:“你可以问一辈子的问题。”
薛浅芜张了张嘴,最终说道:“就是昨日宣判场上,我在你耳边提出的问题。你我本来势如水火,但你为何有意袒护着我?我是匪丐之主,你为何要对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宽纵?……仅仅为了慈悲?或者是对失足女子的悯怜?”
东方碧仁认真思索了很久,仿佛早已想过,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答案,说服自己。
他的眉梢拧着,说道:“勿忘初心,这是我多年矢志不渝的信条。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本能的信任,甚至说是……从未有过的动容。总之我就觉得,你是善良而纯然的,比我这种所谓的为民好官,磊落自在得多。”
薛浅芜闻言乐开了花。他的身上又被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