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凶兽猛地刹住步子,巨大的兽爪在地上划出车辙一样的痕迹。
青霜上仙:……
掌教真人:???
少年道尊紧握剑柄,暗自较了好一阵的劲,却发现那把破纸扇仍纹丝不动。
阮芷就这么陪着他僵在那里,没退后,也没乘胜追击。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两人发顶,不一会儿就白了头。
少年咬着牙,似乎马上就要像小兽一样,打喉咙里发出不甘不愿的轰隆声。
隔着一剑一扇,阮芷回望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说:“顽皮。”
她明明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没嗔没怨,少年却莫名觉得有一股羞赧之感冲头直出,他别扭地转开目光,扬起下巴去望天空。
他这么一望,众人才发现,原来那天上还悬着一人。
只不过那人悬得极远,面目模糊,并看不真切。
可那人就像是少年的主心骨,少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就又动了起来。
阮芷没开扇,依然只用扇柄去挡。
两人往来几个回合,掌教越看脸色越青,青得快要入土。
好在,在真的入土之前,他一拍大腿,想通了。
“我听谢师弟说,黎兰她有一件法器,是仿着师祖的升平扇造的,展扇可召疾风数里。”
掌教真人似乎是在同青霜上仙解释,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她那把扇子中蕴藏的威力远超她自身的境界,不知是从那里借来的。你也见过,对吧?”
他扒拉常念。
常念看看掌教真人,又看看青霜上仙,粲然一笑:“嗯嗯!”
您说得都对。
掌教真人抚着胸口,心里痛快许多:
难怪区区一个练气期木灵根竟能接住道尊这么多招,还不是因为她的法器有猫腻!
只是,他还没痛快多久,就听水笼那边嚷了起来。
“吵吵什么?不叫人省心的东西!”
掌教真人撸起袖子就要去收拾那帮大惊小怪的小兔崽子,人还没迈出一步,站在他身边的常念忽然弹出几尺远。
“掌掌掌掌教师叔!”常念舌头不听使唤,“你你你你……”
“好好好好好说话……”掌教真人回头斥了一句,斥完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明明没磕巴啊,怎么……
他狐疑抬眼,先看到了一张半透明的,自己的脸。
再一转头,又跟另一个“自己”大眼瞪小眼。
无数他的虚影围拢在他的身边,每一个虚影张口都是一句“好好说话”。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说话。
千百个同样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就像是在念某种古老又奇怪的经文。
方才杂役弟子们吵嚷出声,就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么多虚影挤破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水笼,其实不止他们,掌教、常念、青霜,甚至瑰音兔身边,都围了那么一大群“自己”。
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的,少说也有十万之数。
“上上上上上仙,”掌教捂着耳朵,“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青霜微微皱眉,反手甩出一把冰花,冻住了所有虚影的嘴。
“是因为我们在故梦阵中?”
常念接过话头。
“不是。”青霜抬眸远望,“不完全是。”
掌教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正望见一扇傍身的阮芷。
同为故梦阵的闯入者,他们都被复刻出了这么多影子,只有阮芷身边干干净净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掌教顿觉命运不公。
“我知道了!”
常念忽然两手一拍,骇得掌教真人一跳:“你又一惊一乍什么?”
常念却无暇顾他,只掰着手指,絮絮叨叨:“大荒山,少年道尊,姬恒,这三个词放在一起,你能想到什么?”
被他问中的杂役弟子茫然摇头。
常念恨铁不成钢:“是千年前的那一役。”
他收拢手指:“我们在故梦阵中,我们都是幻境的一部分,那么,师……黎兰就是当年的姬恒,我们和这些虚影就构成了当年的十万魔军。这也是为什么,道尊一见我们就打。”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青霜上仙。
青霜上仙稍稍垂眼。
这便是认同。
聪明人都想到了这一节,唯有掌教真人跟着一帮杂役弟子在那边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啊对对对对。”
“但是……”
说这番话时,常念其实有些犹豫。
故梦阵所呈现的,都是阵主生平最欢愉之事,那这样说来,大魔头姬恒最喜欢的事竟是……
挨道尊的打?
这也太那个了吧。
“姬恒其人脾性古怪,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青霜瞥向常念,“你说得大抵不错,无需多虑。”
“是,上仙。”
常念这才松了松眉心。
掌教真人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又故作深沉地仰望天空,望着望着,脸色忽而一白——
如果说,如今这幻境呈现的,是千年前的大荒山一役,那么,这天上悬着的人岂不就是……
“扑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