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里的幽冥鬼火。
庆阳公主站在一旁,柔声宽慰道:“母妃,兴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这句话,实在是太没底气了。没那么糟糕?跟有夫之妇上了床,还被皇子公主们、王公子弟们、千金小姐们给捉了现行,这要还不糟糕,怎样才算糟糕?
冷贵妃的脸上毫无血色,不管服用多少天材地宝,她的身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被腹中不健康的孩子慢慢掏空,苍鹤曾经建议过,让她放弃这个孩子,别有了后位没了命。但她偏不,她偏要怀着他,怀到母子情分决裂的那一刻!在没把云阳推上储君之位前,她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但云阳又是怎么回事?成心想气死她吗?
“云阳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不要跟桑玥对着干,现在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手贱!他究竟是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往桑玥的枪口上撞?桑玥给他吃了迷药不成?”
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喜欢上桑玥了,她越说越气,气得浑身发抖,气得小腹剧痛。
“母妃,身子要紧,你别生气了,生气也于事无补啊。”
冷贵妃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被桑玥逼急了是一方面,云阳令她失望是一方面,撇开这些不说,怀孕期间的女人本就容易情绪激动。她按住小腹,企图用掌心的温暖驱散那里刺骨锥心的疼痛,然而,效果甚微,她痛得根本直不起身子了。
庆阳公主见状,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母妃,你不要为哥哥伤心了!他已经这样了,你就随他去吧!看着你难受,我的心……也好难受……”
冷贵妃的面色一凛,虚弱地呵斥道:“退下!给本宫退下!”
“母妃,你还没喝药……”
冷贵妃眸子里的寒芒一扫,庆阳公主立刻噤声。
“滚回你的玉溪宫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踏入朝阳宫一步!”
“母妃,你让我照顾你吧!”庆阳公主哭成泪人儿,母妃的身子虚弱成这个样子,叫她如何安心?
照顾?她冷芸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毕女官,还不快把庆阳公主送回寝宫?”
“是!”毕女官被冷贵妃嗜血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她颤颤巍巍地扶住庆阳公主的手臂,小声地道:“公主,娘娘让您回寝宫,您就回吧,忤逆了娘娘的意思,娘娘的心里就更不愉快了。”
庆阳公主拼命地忍住泪意,泪水却像决了堤的洪水,把她精致的娇颜淹没了个遍,她屈膝一福:“儿臣告退,请母妃好生歇息。”
庆阳公主一走,冷贵妃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一股血腥味钻入鼻尖,她秀眉紧蹙,右手探到臀下一摸,却是湿湿的、热热的、黏黏的液体……
回到姚府,桑玥先去探望了姚馨予,把冷煜安的问候转达。姚家和冷家的矛盾一天不解决,姚馨予和冷煜安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姚馨予抓住桑玥的手,像是攀附着一根悬崖边的藤蔓,目光灼灼地道:“玥儿,你告诉我,你当初跟曦王殿下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与其问他们两个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不如问慕容拓一人。当初,她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总是躲躲闪闪,死守住阵地的人是慕容拓。但是这话,在脑海里绕了一圈,吐出口时却变成:“相信彼此的心就好,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当你们的努力连老天爷都感动的时候,长辈们就不会反对你们的亲事了。你看现在,大哥和我,不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可是我怕,我怕我总是不能跟他见面,两个人的感情就淡了。”
姚馨予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桑玥始终相信,感情若是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她笑着安慰道:“我和慕容拓四年来也是聚少离多,我们不也好好的?他为了你,连亲堂弟都杀了,他的心这么明显,你千万不要怀疑他,这样,很伤人的。”
姚馨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角忽而有了泪意:“那,那贤妃娘娘和我父亲逼着我嫁给云笙怎么办?”
通过几次的交道来看,云笙这个人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从前,她认为云阳跟云绥是诸多皇子里最聪颖的,而今看来,还得算上一个云笙。桑玥拍了拍姚馨予的手,舒柔一笑:“我不会让你嫁给云笙的。”
这话,换成谁说,姚馨予都不敢全信,但它出自桑玥的口,姚馨予竟是半分怀疑都无。桑玥就是一个奇迹,她总是能自万千荆棘中,徒手开辟一条坦途,这样的人,浑身每一处都散发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细细分辨,竟像是母亲的味道,只是,她能跟母亲一样给予孩子关爱和体贴,也能如父亲那般为孩子撑起一片澄碧开阔的蓝天。
在敌人眼里,她是嗜血修罗;在家人心中,她就是他们的天。
桑玥啊桑玥,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蒙你庇佑的人,有多幸福和安稳。
姚馨予抱住桑玥,嘀咕道:“越来越依赖你了,怎么办?”
桑玥笑了笑:“那好啊,你别嫁给冷煜安了,就跟我过一辈子吧。”
“不要!”姚馨予的粉唇一嘟,“我要嫁给他!”
……